这一带路他都是走得熟了的,知道在什么地方,便觅路行来,一路袍袖飘飘,走得却是舒畅,额角微微带汗,等进入山中,入眼处一片苍翠,张陵顿时觉得身上的暑气几乎消散无踪,便连额头细汗也是迎风而收。行走山道中,隐见右侧林中露出一角朱红色的飞檐,间有人语声渺远可闻,仔细看时,却是几名樵夫正在那里歇脚,大概是刚到不久,扁担和斧有关当局随意地放在一边,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一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小郎君,过来坐一会儿再走?”
张陵笑着摇摇头,手指了指前面,继续前行。望江峰名字起的大气,其实也不过是一块高约几十米的突出高地,倒是上面佳木成荫,清爽宜人,还未走上去,就已经听得一片叫好之走,当下更不犹豫,觅路前行。
前行七、八十步,拐过一片树林,前面已上了峰顶,大约五、六亩方圆的平地,茵茵绿草之中,有木亭一坐,三面皆是青松垂柳,唯有临水的一面被人伐成空旷,登高临远,实为佳处。
亭中有一茶炉。飘出茶香缕缕,学堂中已经有不少人周围或站或坐,亭中除了几位教谕之外,县丞王守拙竟然也在座。
张陵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即上前拜见,却见李冀笑道:“文无第二,武无第一,你们这些小家伙也忒矫情。我出一上联,你们来对”
他略一沉吟道:“日丽风和百花争艳。”
在他吟诵上联的时候,全场皆静,学员们都认真听着,待到他的话音落下,众人都开始轻声议论起来。
李冀这付上联并不刁钻,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不好对……对上没问题,如何能够对出采来,那才是重要的。正在这时,亭子左边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朗声道:“先生,我的下联是:地灵人杰师生同欢。”
这一声突如其来,引得众人循声望过去,却见亭左站着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正满脸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颇见几分飘逸。
“张陵,有你的”
有几个跟张陵熟稔的失声叫了起来,其他人就算和他不熟,他曾经见过,却不想这人心中倒有几分锦绣。
“呵呵,阿陵,你今天可是来迟了”李冀笑道。
“安步当车,不知时间之即逝,请先生恕罪”张陵深深一躬,以示谢罪。
对于这个弟子,李冀是十分看重的,听他对得工整,微微一笑,又吟出一联:“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何处更着点尘。”
虽然称望江峰为‘高峰’是有些过了,但此时此刻,却也入景,众学员知道这是教谕在考较张陵,但一个个也是凝神苦思,想得到一佳句。
张陵微微沉吟,目光流转处,忽见得煮茶的童子席地而坐,一付昏昏欲睡的模样,灵机一动,张口道:“茶烟乍起,鹤梦未醒,此中得少佳趣。”
“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何处更着点尘;茶烟乍起,鹤梦未醒,此中得少佳趣……果然好句,对得甚工,对得甚妙哈哈哈……”李冀重复了一句,心中一喜,不禁哈哈大笑。
在接下来的考较中,张陵却是把机会留给了旁人,毕竟这才是李冀主办这次文会的主要目的。
对联完了之后,自有诗词哥赋,张陵虽有急智,但也表现平平,并不显得如何突出。忽然,李冀转对王守拙道:“县丞大人,你是不是也应该提携一下后进?”
王守拙点点头:“当然……”
突然,他看了一眼李冀:“你敢让我钻圈子?”
“我哪有让你转圈子,这本来也是县丞大人的职责嘛”李冀理直气壮地道。
“行”
王守拙点点头:“学问我比不过你,这狡猾劲儿也没得比。我就出二个问题,‘人之初,性本善’的‘善’字何解?‘性相近,习相远’的‘习’字又有何解?”
竟是这两个问题,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这两句是《三字经》中起首的两句,这些学员们自然是背得滚瓜烂熟。但自从《三字经》问世以来,不仅那些刚启蒙的学童学习它,据说国子监也用它作为课本,所以这些学员虽然不能倒背如流,却也是非常熟悉。
一名学员踊跃道:“启禀大人,这个‘善’字,是善良之义,人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非常善良的;‘习’字的意思……是学习、修习的意思。”
“不然。”另外一名弟子道:“善固然是善良,但‘习’字应该是所处的环境。”
“‘善’字应该是驯善,容易改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