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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傻小子没几天就要往医院里跑,结果那法事做好了,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不管是真是假,结果好便成了,谁还管这事儿科学不科学?

其他人说起这些,大多都把这小傻子的事儿当成了话料谈资,就跟说起大地震里死了多少人的语气差不多,叹息归叹息,同情归同情,真正心疼的可没多少个。

阿江却越听越不舒服,他在连续几天的夜里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那瘦巴巴的小胳膊,还有那抿著嘴两只眼睛悄悄地往上抬的表情。

怪闹心的。

石头已经有十三岁了,可看起来个头也没比十岁小孩儿高多少。阿江想起小石头掰著手指认真数给他看的模样,心口一刺一刺的,连著几天都顶著一张睡眠不足的脸色。

老头儿每天过来的时候都会把小孙孙带过来,他们家里其实还住著小儿子一家,叔叔还成,叔母却不怎麽待见这个大伯的遗腹子了,尤其生了孩子之後,对石头实在算不上厚道,平时也没少吆喝著,说得难听的时候,也会呼喝他是个吃白食的。老头儿心疼孙孙,宁愿出去找活儿,自己出钱把小石头养大,也不愿叫傻小子被小儿子的媳妇一直作践。

那婆娘也真是的,石头平时也没少帮她看著那小杂果铺子,家里的杂活儿也有份做,说起来,石头傻归傻,可手脚却勤快得很,就算蒋家院的大少对他好,每天下学了都给他吃点心喝冰水,石头也一定会把自己的那份儿活给做好。

阿江现下真正领略到何谓归心似箭,连骑车都骑得忒快,把那偷偷跟在他後面的小姑娘们甩的老远。他一回去院子,那个少年总是蹲在花丛堆里,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会钻出来,然後咧嘴傻兮兮地笑著──阿江。

阿江会耐心地在坐在石阶上等小石头把活儿干完,然後才有顺当的理由带他进屋子里。他会把少年带进自己的房间里,那红木柜子里一翻开来,有各种各样的名贵零嘴、来自各个国家的巧克力,还有爷爷奶奶或者是那些为了讨好他们家的人从城市里送过来的好玩东西──阿江发现这些东西终於体现出了它们的价值,至少它们在小石头这儿是备受青睐的。

阿江不会一次全都把它们给石头,他每天只拿出几颗,亲眼盯著少年吃完──之前他让石头带了一些回去,後来偶然一次问了,才知道那些巧克力糖果零食全被婶子的宝贝儿子给抢走了。

仆人端了蜂王浆进来,这个金黄色的糖水是傻小子最喜欢的饮料。

而那个在他面前坐著的年长少年跟他一起伸著长腿,并肩坐在地上,静静地含笑看傻小子把吃剩下的糖纸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把它们藏进兜里。

谢谢。

小石头接过了蜂蜜,对著仆人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帮佣的大妈好笑地拍拍那秃瓢瓜子。

小石头两手捧著杯子,边看著阿江,边小口小口地喝──阿江很奇怪,有时候会给他喝糖水,有时候给他喝得东西却很苦。石头并不知道,大少爷自从看见他胳膊上的金鱼肉,活活做了几天噩梦,当下就把屋子里能进补的东西全翻出来了,反正那些东西他们家又不缺,留著要麽都转手送人,要麽多半都是吃不完扔的。

好喝麽?

嗯!

少年打了一个饱嗝,点点脑袋,接著站起来把空杯子拿了出去。

阿江的房里有很多书,多的是原文书籍,最近倒是添了几本带图画的。

石头没去上学,小学一年级还没上完,就被鉴定为特殊儿童,乡里的正规小学只有一所,老师们不愿意加重负担,就好言好语地叫人把孩子送回去。这恰恰合了他家婶子的意,虽说小学现在已经是义务教育了,可那些课本书包营养午餐费啥的,哪样儿不需要钱?

石头就被这麽耽搁著,家里只有爷爷会教他读书写字,这样勉勉强强的,至少能会写自己的名字,简单的加减运算也还过得去了。

阿江翻开了图书,石头就趴在他的脚边撑著下巴,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自己听,一天讲一页,还教他写字。

少年学得那样认真,跟著阿江的字一划一划地描著。

阿江轻轻地摸著他的後脑,又一声叹息。

怎麽会这麽心疼一个人?甭问他,他自己也拎不清,一见到这傻小孩儿,就跟撞邪似的,不对,根本就是得了心脏病了。

过了段时间,阿江在饭桌上跟他父亲蒋代表提起了这事儿。

这个儿子啊,从来没张嘴要过什麽,一开口就这麽古怪。蒋家夫妇抿嘴笑了,也不多说就应了,反正算不得啥事儿──他们不是不知道独子最近跟个下人过从甚密,不过他们清楚儿子是有分寸的人,再说,只是个伴儿,就跟猫猫狗狗一样,本质上其实没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