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诚恳,又虔诚跪拜,他此下并非为了自己──他自幼遭爹娘弃於山林,亏得老班头将他拣了回去抚养,否则早让畜牲叼了去。他并不怕自己断子绝孙,然老班头年事已高,一心只盼自己早早成家,他无非是要老人家後半辈子能安安乐乐,只求这神鬼能成全他一片孝心。
今夜江水平静,无波无浪,石捕头烧了金纸,打开酒封,往黑水里倒了半壶,自己把剩下的囫囵饮了,抬肘擦嘴:“此酒便当石头敬您,求姐姐保佑小人能娶个好娘子,小人必会诚心爱她护她,叫她一生一世和乐幸福!”
此时阴风刮来,一声轻笑犹在耳边,石捕头也跟著醺醺然一笑。
翌日一早,船家来了,就见江岸上,衙门的石大人四肢大张睡在那里,拿竿子轻轻戳了才惊醒过来。他一脸糊涂瞅著自己身上铺盖的树叶子,又看那三柱香头已经烧尽,烧鸡还在,猪蹄膀不知被哪个馋虫叼去了。
他挠挠脸儿,虽在野外睡了一宿,却是神清气爽,好似顶头黑云被拨开一样。
此後日子照常地过,转瞬便到了年末,石捕快仍旧在室,不见媒婆找上门来,他也未敢腆著面儿求人去给自己说亲,总归还怕祸害了人家姑娘。
那一年天公作怪,一月里下足了几场大雪,连江水都结冰了,就是穿了三件棉袄也能冷出冻疮来。百姓嚷嚷著老天爷发怒,又道京城士族如何荒唐,总归闲著无事,和街坊邻居唠嗑两句。
天气太冷,偷儿也不愿干活,无人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衙门亦比往日清冷。那日石捕快早早下工,买了一壶烧刀子,在屋里自己烧了猪蹄膀──他打小一个人过日子,年幼便自己持家,自是身怀技艺。尤其,他烧得一锅好猪脚,县老爷尝过亦赞不绝口,恨不得石捕快不当捕快,改去衙门後厨烧菜去。
石捕快无所事事,拿著刀子开始雕花,待蹄膀上桌摆在碗边儿上,送去给大人师傅还有邻里街坊。
唉,这麽个贤惠的好男人,怎麽就克妻呢?大夥儿心下又是一阵唏嘘。
屋外下著细雪,毛坯屋里烧足炭火也是极暖和,石捕用过了饭,一人喝著酒,突闻两声“叩”“叩”的敲门声。
“来!!”此下夜已深,却不知是谁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