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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水找沧玉谈的事情里头,其中就有这一件。

不知道是不是当代族长当久了,赤水水也有了几分老妈子的八卦跟多事,他坐在春歌办公的桌子后头抓着一卷正等待打开的竹简, 苦口婆心地劝他:“打从跟容丹分开之后,你的性子就变了不少, 好不容易出去走走吧, 连棠敷都丢了。你这样上了年纪不行的, 趁着长得还很漂亮, 去看看有没有年轻活泼可爱的小妖愿意跟你共度一生啊。”

上了年纪的沧玉心想:难道玄解不够年轻活泼可爱吗?

可是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说出来他把玄解泡了, 那都用不着晚上,现在赤水水就能喊上倩娘给他来个男女混合双打。

赤罗跟白殊待在旁边一脸菜色, 他们俩还不到“相亲”的时候, 隐约只是知道这个活动是很热闹的,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是年轻人的特权, 比如说玄解,又比如说这两只小狐狸。他们连婚姻、性、繁衍甚至是爱情都还不懂是什么,脸上已对幻想之中的果酒烤肉还有篝火展露出了憧憬之色。

可能都不需要年轻,只需要在这里处理上几天文书工作, 是个狐狸都想跑出去纵情撒欢下,现在还是春天呢。

赤水水不等沧玉拒绝,又道:“再说了,你好歹是我们狐族的大长老,春歌还不知道来不来呢,你就搁着我一个人在那儿跟那群傻乎乎的族长们瞎聊?有没有仗义了。”

“我会考虑的。”沧玉不冷不淡地回应赤水水,他还有闲心操心一下赤水水的人生大事,“那你呢。”

赤水水心领神会了这个疑问,当即痛苦地捂住了脸,说:“我要能找得到瞎了眼的对象,还用得着你说?”

沧玉觉得有点想笑,他知道事情并不如赤水水所说的那样,按照对方的能力,找个伴是很容易的事,如赤水水这么强大的天狐,就算没有门当户对的,起码许多孤身修行的散妖哭着喊着想投在他裤子底下求保护,哪管是当下属还是当对象。

他也知道,赤水水是担心自己还没从容丹的事里走出来,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说明白,只要说出自己跟玄解在一起就能完美解决。

当然,更可能是赤水水怀疑沧玉终于失心疯了对幼崽下手然后发生沧玉意料不到的后果——总而言之,他并不想体验。

于是沧玉含糊其辞地答应了去那个大会,毕竟赤水水都说得这么滴水不漏了,不去太不给面子了,哪怕不是当联谊嘉宾,也多少算个“策划人”,总得露个脸。

这时候沧玉看着倩娘近乎惊恐的神态,灌灌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掩饰自己的表情,好似沧玉刚刚吃的这口兔子肉给她醍醐灌顶突然大彻大悟洞悉过往未来了一样,她看起来仿佛刚刚抓到了沧玉跟玄解躺在一张床上做春天适合做的事。

沧玉的心突然一跳。

沧玉真的不是特别相信玄解,这跟感情无关,就算老天爷把玄解的脑回路拆开来,他估计都捉摸不透,正常人弯弯绕绕的规则对烛照来讲屁都不是,说出什么都不奇怪。虽说倩娘不太聪明,但也不能完全把人家当傻子来看啊,更何况她就住在沧玉家门口,这一个月下来不起疑才有假呢。

可怎么就是在这口兔子肉之后发难呢。

沧玉看着手里的兔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想到自己前不久怕麻烦答应了赤水水去相亲晚会,这会儿倩娘明摆着看出他跟玄解干了什么好事,不由得两眼发黑人生无望觉得前途被落石砸成了绝路,别说光明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倩娘是捕风捉影,沧玉是做贼心虚,两双眼睛互瞪着,直到兔子的油都快凝成了脂膏状,腻还带着咸。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倩娘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把自己的兔肉又烤了烤,明显烤老了之后才往嘴里送,红唇白齿撕开肉丝。她用手托着那皮肉交错的骨架,眼睛在火光下幽幽发着红光,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猎物,涌入咽喉的仿佛不是烧熟的食物,而是热腾腾活生生的血肉。

倩娘歪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说的沧玉,她本心里还是觉得天狐是个很有格调的反派,不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然而想到往年里对方轻描淡写地把玄解推给了赤水水,任由那个孩子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又觉得未必不可能了起来。

在沧玉闭门谢客的那些日子里,倩娘看过玄解无数次撕扯妖兽的狂态,好战的狂热几乎烙印在玄解的灵魂之中,他缺失了正常的感情与幼童本应拥有的天真,变得怪异的成熟与聪颖。倩娘没养过小孩子也见过不少,那些孩子并不像是玄解这样的,这个被抛弃的幼崽畸形而扭曲地成长,她不知道这一切发生后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