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闷在屋里数日,等到瀛公子慢慢想通,即将要放下之时,那叫魏风的少年,连带着y谋和对欲望的沉沦及毁灭、种种的幸与不幸,都不期而至地来到他的生命当中。
今儿天气极好,院里的內侍就将窗户门扉都打开来,省得屋里不过风,把大公子闷出病来,还不得教他们被国主叫人扒下一层皮来。瀛公子一早便伏案练字,他自小身子便不结实,练武骑she自然就不必说,一概勉qiáng罢了,故此公子也只好寄情于字画诗乐,如此年少,字已写得极好,便是郑侯素不喜文弱书生,对大公子的字,也曾是亲口赞扬过的。
正写好一木简,公子让人用绳接上,突然便听见由外头传来声响。
瀛公子这院子素来鲜少有人来,他起来去到走廊上,正好听见內侍不知训斥着谁人:“当此处是什么地儿,岂是任人来去的,要不是看在郡主这只猫的面儿上,你小子早没好果子吃——”
“多谢公公行个方便,下回定拿酒来孝敬公公。”
院子里站着个身着黑甲的英俊少年,就瞧他两手上还抓着只大白猫。此猫可是大有来头的,那是长乐郡主养的。这长乐郡主是郑侯的亲弟弟,定阳公的长女。据说郡主模样长得跟远嫁的红缨夫人极其相似,故得郑侯盛宠,常使其出入禁宫,甚至还流出了郑侯曾幸郡主的荒唐韵事来。猫是郡主的猫,至于那来人,可不正是日前宫宴上得到郑侯青眼的少年——魏风。
魏风毕竟是练武之人,一听见步伐声,就猜到来者何人,未等內侍发话,就忙屈身下跪,正要抱拳,无奈发现自己两手捉着白猫,愣住之际,白猫便用力挣脱了去。
“哎——”內侍和少年都叫出了声,却看白猫灵活地跳了几跳,最后一跃跃上宫廊,扭着尾巴,去缠住了大公子的脚。
魏风这才见到郑侯的长子瀛,他原就听说过郑侯的四个公子,对大公子的印象远不如其他几位来得深,还道是个病怏怏的药罐子,谁想到竟如此隽秀,好似一块白净无瑕的美玉。那大白猫想也是认得公子的,极有灵性。瀛公子屈下身来,两手抱起了白猫。这本来多凶悍的野东西,就这般乖乖地由公子摸着毛。
瀛公子转过来,他看着魏风: “我认得你,” 少年公子温婉地一莞尔:“你就是那一晚上,扮演chun君的人。”
“——见了大公子,还不快问安,规矩呢?”直到內侍呵斥,魏风这才回过神,连忙跪下抱拳:“小人魏风,见过大公子。”
跟着,瀛公子就命內侍取来竹笼,把猫关了进去。魏风瞧见先前那耀武扬威的猫主子,这下只能在笼子里“喵喵”叫,不由笑说:“我看你还如何得意……”而又想起自己是在郑侯的公子面前,忙敛敛神色道,“公、公子,小人失仪。”
瀛公子没曾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当日的少年,心下自是欢喜。今见他跟一只猫儿较真,和当日那威风厉害的chun君好是不一样,亦不觉不好,反是认为这少年好生有趣。可惜他未能再多和魏风多说说两句话,在旁的內侍就细声提醒道:“公子,魏大人还得回去复命呢。”
说得也是……瀛公子眼垂了垂,虽觉可惜,但公子实也是个容易满足之人,遂将笼子递给了魏风,好让他早早回去向郡主复命。
原想这不过是一场偶然,不料这才过了两天,瀛公子便又再见到那个少年郎。
这一日,公子依旧在抄书时,听到了动静。內侍在外室待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刻意放轻了声音,起身到窗边一看,没想还真是魏风。瀛公子笑着小声问他:“你可是,又来寻猫了?”
魏风想是避开他人耳目,悄悄来见公子。他见瀛公子探出脑袋,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双虎牙来:“小人今天不用找猫,是特地来寻公子的。”
“寻我?”瀛公子奇道,“找我何事?”
就看威风从兜里掏出什么,左右看看,就抬手扔给了公子:“公子接着。”
瀛公子忙伸长手接住,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梨子。跟着看少年又摸出了一个,咬了一大口,边嚼边擦嘴说:“公子帮小人抓猫,小人便以这颗梨报答公子。”
瀛公子在宫中日久,还不曾见过这般率直之人。瞧他吃得可口香甜,便也用袖子擦擦梨子,咬了一口,果真是不一般地甜。
忽地听到脚步声,魏风便抱拳说:“小人先走了,公子再会。”瀛公子便看着少年匆匆攀墙而出,目光久久都没移开。
公子和少年,不知该说是缘是孽,可在这王宫里头,如此纯粹的感情实在是鲜有。而那魏风不能说是常来寻公子,然一小段时日下来,也足以让二人彼此熟稔起来,虽每次见面,不过一言两语,便已经让瀛公子十分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