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姓陆,字嘉瑞。”

一般对年长之人多用的是尊称,很少再提及字号,邢辰牧说出名字后,众人皆皱着眉,一时想不起是谁,倒是送菜上来的老板一拍脑门:“您是陆老夫子的外孙呐?”

“你是佑康书院陆老夫子那位外嫁的大女儿所出吧?”众人这才回过神,仔细打量起他,半晌纷纷点头,“是了是了,我刚见着你就觉得你这眉眼有些熟悉,都说外甥像舅,你长得跟陆小夫子年轻时候太像了。”

邢辰牧倒是没想到外祖一家在此处如此出名,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解释道:“是,我自小在北方长大,对外祖及二位舅舅十分想念,这才特意到此来寻他们,不知外祖一家近年来可好?”

“好,好,我们镇上这十多年来全靠着他们一家书院教导孩子读书写字,陆老夫子上了年纪,但身子不错,与陆老夫人的感情啊,真是羡煞旁人,老先生家那两儿子也都是善人,凡遇上家里清苦的,不要钱也愿意收孩子进书院学习。你既然是老先生的外孙也别跟我这儿住着了,他们宅子离此处不远,我这就领你过去吧。”老板顿了顿,又问道,“那这几位是?”

“家中不放心我一人远行,派了几名护卫跟着。时候不早了,我们几人不想打扰外祖休息,这才先在客栈落脚,今夜还是有劳老板了,明日我们再去外祖家拜访。”听旁人夸赞外祖一家,邢辰牧眼底也跟着有了笑意。

那些人听他如此说,才知晓原来陆老夫子家的大女儿嫁的人家不错,多年来也一直未听他四处炫耀,便更觉这一家子人都十分有教养,店内几人都要与邢辰牧饮酒。

邢辰牧也不推拒,一杯接一杯地喝,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一旁坐着的卓影看不下去小声提醒:“爷,醉酒伤身。”

他这才饮尽杯中酒,起身道:“抱歉各位,明日一早我还得去拜访外祖,便不陪各位多喝了。”

卓影见状便去向老板结清了饭钱,回身扶着邢辰牧回屋。

“牧儿沐浴吗?”关上房门后,卓影问道。

邢辰牧今日确实喝得不少,卓影也跟着喝了几杯,但又还未到醉酒的程度,邢辰牧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卓影:“阿影陪我?”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容易害羞的爱人,不料卓影略一思索后,竟点头道:“好,那我去让老板帮忙烧桶水来。”

小镇的客栈不比城里,也没有什么掌柜、小二,店中只有老板老板娘二人,老板娘在后厨烧火,老板则在前头招呼客人。

卓影出去交代了老板,再回到屋内时,邢辰牧喝到微醺的脑中才反应过来对方答应了什么,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呼出的酒气洒在他耳侧:“阿影今日心情很好?”

要见自己的祖父与二位舅舅,邢辰牧本以为他会觉得紧张,看来倒是多虑了。

“因为牧儿今日高兴。”卓影被邢辰牧呼出的气撩得有些痒,稍稍偏头躲了躲,结果被男人拉回吻了吻侧脸,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略显慌乱道,“而且牧儿今日与平时都不同。”

邢辰牧对卓影时本就从不摆架子,出宫以后更是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可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没有如今日这般,让卓影觉得他就是个来探望长辈的普通人,带着几分激动与兴奋,又免不了近乡情怯,他与乡亲们喝酒闲谈,言语中全是对家人相见的期盼。

这样的邢辰牧像是褪去了以往的那层圣光,变得格外真实,真实中又透着几分难得的孩子气。

“阿影喜欢吗?”

邢辰牧从懂事起便常听母后提起外祖与外祖母,提起他们小时候的生活,他从来都知晓母后在宫中生活得并不开心,若非有了他,大概母后无论如何都是不愿离开家乡到那深宫之中的。

在母后心中皇宫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这个遥远的小镇,这个有父母兄弟姐妹的小镇,才是是家

邢辰牧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失控了,也许是受母后影响,虽从未见过,但外祖一家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也想带着卓影体会一次民间最平凡的温情。

更何况,外祖与外祖母自成亲以来相守四十余载,伉俪情深,祸福同担,再无旁人可以插足,受他们影响,太后的兄长与弟弟也只娶妻未纳妾,对家中夫人皆是十分敬重。

这是太后,也是他所向往的情感。

卓影不知邢辰牧如此复杂的心境,仍沉浸在他刚刚的问题当中,过了半晌轻点了一下头:“你,你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挣开了邢辰牧的手向外走去:“我看看水烧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