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因着邢辰牧说了越快越好,卓影披好油衣,找到邢辰牧替他安排好的马匹便连夜出了銮城。

虽然已经入了夏,但雨天郊外的风依旧带着几分寒意,卓影一夜未眠,当隔日午后行至一处驿站时,他的思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再回头去想昨晚的一切,他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不安。

昨夜邢辰牧才刚对宁远、陈司二人施压,派去支援北境的锦卫军尚未返回,宫中除去宁洁与那宫女小莹,还不知道有多少对方的人马,他该寸步不离地守在邢辰牧身侧才是。

哪怕再重要之事,也重不过邢辰牧的安危,只是送一封密信,他完全可以选一名信得过的影卫,替他去执行这项命令。

可邢辰牧说过这密信事关重大,他若此时立刻折返,不吃不喝也需要差不多一日才能回到皇城,如此一来,便算是浪费了近两日。

卓影在驿站换了马,犹豫许久,还是咬牙选择继续执行邢辰牧交代的这项命令。

他自然料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万分后悔当初冲动离宫,可却又万分庆幸,在这个驿站时,他并未选择返回。

离开皇城越久,卓影心中越是不安,这种不安很快便盖过了他对立后一事的思虑,让他每日除了尽快赶路,再想不了其他。

一路上他几乎每日只随意睡上一二时辰便继续上路,就这样,他也花了整整十日才抵达镇北军营。

镇北军驻地看守森严,但卓影并未掏出影卫军腰牌,只是对巡逻的那对卫兵道:“我来找永安王爷,劳烦这位军爷通传一声。”

圣上让他送密信时便说事关重大,军中又人多眼杂,若忽然出现一名来送信的大内影卫,总是格外惹人侧目。

卓影此时一身黑衣黑帽,又蒙着面,对方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一队几十名卫兵同时亮了兵器:“你是何人?连身份也不愿表明,永安王爷又怎是你说见便能见的。”

永安王机敏过人,圣上又曾特意将他引荐给永安王,卓影想了想对那人道:“鄙人姓卓,你只要如此告诉王爷,他自然知晓我的身份。”

那些镇北军的将士半信半疑,但见他面色平静,明明配了剑却未露杀意,便也放下了几分戒心,找了一人去通知邢辰修。

那人回来得极快,显然是邢辰修特意交代过,卓影被恭敬地请入营地,走了不多时便见到了邢辰修所在的主帐。

领着他的那位卫兵通报了一声,待里头传来应声,卓影便对正要领他入内的卫兵道:“你留在这。”

他说得十分自然,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是领军之人惯有的口吻,那人下意识地便应了声,待回神时,他早已经掀开帐帘入内。

邢辰修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一名略显魁梧,身着战甲的男子,卓影猜测那便是镇北将军卫衍,既然邢辰修知晓来的是他,又有旁人在场,卓影便只是单膝跪地行礼:“见过永安王爷。”

“卓大人请起。”邢辰修认得卓影的声音,他知晓影卫军规矩,当初邢辰牧让卓影当着他的面摘去面罩已属破例,如今卫衍在场,他并未让对方摘下面罩确认身份,起身上前问道:“卓大人可是带来了圣上的旨意?”

“是。”卓影说完却未立刻拿出圣上让他带来的信件,而是欲言又止地看向一旁的卫衍。

“本王信卫将军,如圣上信卓大人。”

卓影一愣,想起邢辰牧对卫家以及卫衍的评价,不再犹豫,将信件呈给了邢辰修。

邢辰修掀开蜡封,拿出信纸查看,不过几眼的工夫,脸上便褪去了血色,卓影见他如此,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正欲发问,就见邢辰修已经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卓大人可知信上内容?”

“属下不知。”卓影压下心中不安,如实回答。

邢辰修也猜他必然不知,将那封信举至他眼前,哑了声道:“本王想知道,圣上到底用了何借口,让卓大人竟愿在此时离开了皇宫。”

那信纸上洋洋洒洒数百字,单拿出来,每个字他都认得,是圣上亲笔无疑,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觉得陌生。

圣上在信中,共写了三件事:其一,他得到消息,陈司伙同负责守护銮城的关卫军统领宁远已在整兵,不日便要攻入皇城,对方人数众多,一旦出手,对皇城内的锦卫军来说,将会是一场苦战。

其二,邢辰修此时亮明身份,正和他意。卫家几代忠良,一心为国,镇北军各个骁勇善战,且目前为冉郢所有军队中人数最多的一支,若皇城被攻破,身为天子,他定无法幸免于难。届时他希望邢辰修持虎符率领镇北军回城,绞杀乱党,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