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次从集古轩门前过时,水汭已是想起来自己病中曾被花自芳救回家中的事,心下对他当日尽心照料颇感承情。他先前欺花自芳年幼,使了些计谋骗得他雌伏,后来得了琪官就又把他丢开,如今再想起却有些歉意,当时只顾着往忠顺亲王府里赶,只想着再得了空必得去谢他一次。此时从亲王府里出来,走到集古轩门前,集古轩却已落了锁。水汭看天色尚早,又嘱咐车夫掉头去了东街。
端端人小,早早的就困了,冷子兴见儿子熬得困倦,就早些关了门回家。花自芳帮着他收拾妥当就回了自家药铺子。
那伶俐的小伙计近来越发能干,简单常见的病他已自己能配药了。花自芳回来时,他正拿着那记载着常见药方子的纸低着头死劲的背呢。
花自芳见他用功,也不去打扰他,只去站在药柜子上挨个抽屉拉开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填的。
水汭远远的看见药铺子还没关门,就让车夫把车停下了,自己进去。站在药铺门口,花自芳背对着自己在忙活,他穿了一件蓝色的袍子,头发上也系了一块蓝色的布巾,衬得他脖颈上露出的那一小段肤白如玉。水汭站着看了一会,有些蠢动,却仍记得自己来时的初衷。轻咳了一声,花自芳扭头看过来,手里一顿。
那正看方子的小伙计也被这咳嗽声猛的惊着,才发现掌柜不知什么时候已回来,且门口站了位衣着华贵的客人,忙站起疾步走过来问水汭道:“客官可是想抓什么药?”
水汭笑说:“我不是来抓药的,我来找你们掌柜有些事。”
花自芳忙过来低声对那伙计道:“那你去看看哪些药要填补的且补全了。”那伙计便去了。
花自芳不知水汭这次来是为了何事,只得依旧低着声音道:“殿下,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水汭见他拘谨,也有些尴尬道:“我是为前次你救了我的事来谢谢你的,你不必…”本想说让他不必再介怀以前之事,却忽觉换做自己,也不可能对那等欺骗全不在意。
水汭遂岔开道:“前次你救了我,我很是感念你,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罢,我听说你成了亲?”
花自芳道:“是,去岁冬天已大婚了。”他也知上次水汭那场病的事乃是皇家秘辛,也不再去提起。
水汭想了想,终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你和我堂弟在一处,一切可都好?”
花自芳茫然道:“我和王爷在一处?”
水汭一愣,心思转了一圈,顿时明白,想是他那堂弟和这花自芳成了朋友,怕自己再来玩弄他,才对自己撒了那弥天大谎,这也能解释了为何之前他病时明明被花自芳救了回家照顾,水溶却偏说没有这回事,想来也是为了阻止自己再生寻花自芳的念头。水汭这想法虽与事实有些差距,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花自芳却有些想歪了,琪官到集古轩找他时,就说过北静王对太子说了与自己有什么事,如今太子也这般说,可见北静王当真在太子面前说过了什么,当下便有些不高兴道:“我和王爷有什么事?谁和他在一处了!”
水汭早先就一直以为花自芳对自己有情,如今堂弟水溶的说辞被拆穿,而花自芳在自己面前的态度有些似是要撇清和水溶的关系,心下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花自芳仍对自己有不同寻常的情谊,先时救他又照顾他的事也自然而然当作了花自芳的真情流露。当时自己又疯又傻,水溶后来学的时候,自己虽笑的不行,心里却着实有些后怕,若是一直那么痴傻下去,别说是不可能如今这般仍居太子高位,就连身边的人怕是也都会烦了自己。可他清楚记得花自芳哄自己时的言行举止,并那一脸有些心疼的表情。
他有些感动,另又有一些欢喜。在自己那般不堪时,竟还有一人不藏任何功利之心的待自己好。
花自芳见他脸色变化却只发着呆,有些慌张,只以为他疯病又要发作,忙上前抓住他手腕道:“太子醒醒!”
水汭反手抓住他,只觉胸膛暖暖的,看着花自芳眼睛道:“以前是我负你,以后必不会了。”
花自芳被唬了一跳,甩开他手道:“太子你说胡话吗?”
水汭却像想明白什么似的,哈哈一笑道:“我今日先回去了,宫里有些事,明日得了空再来看你。”说着便出门上车走了。
留下花自芳莫名其妙的站着,又有些被那句“明日来看你”吓着,难不成这太子过了这许久又突然想起回来重新祸害自己?
锁了药铺门回到家里,却见倪二并其妻许氏俱都在。倪二听说赵氏有喜,很是替花自芳高兴,自己来道贺,又叫他媳妇许氏跟来陪着赵氏说了好些话,倪二自己已有了一二一女,许氏自是有许多自己的私房经验讲与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