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来的这样早,倒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田夕见她的驭风襟起了点褶皱,就伸手捋直,洵晏同她并行在花园里随步走着道:“是可以好好休息一日了。刚去藏书楼那看了烟绰,看她喉咙有点沙哑,脸色也不好,应该是受了风寒了。”
田夕的手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关心的问:“是我疏忽了,竟没发现。大夫去看过了么?”“刚去看过,也没大碍,春日天气反复,贪凉穿了薄衣所致。府里这么多事都是你一个人在大理,哪里能处处都兼管过来呢?”洵晏握了她的手,田夕知道这是不想说下去了,便噤了口,随她一起慢慢地走着。
又走了几步,洵晏开口道:“绩弩将军季庭治军有方,用兵精准,十五日前突袭匈奴王帐,得了大胜。”她状似随意,在闲暇时与在家的妻子说起自己手上的公务,田夕听了,畅快笑说:“那可好,也叫匈奴知道大炎的厉害了。”
洵晏眼中精光一闪,又颇为颓然的说:“是知道厉害了,也只是这样。”田夕知晓这话中的意思,心中也有与她一样的无奈,可既是无奈便无解法。她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的回握洵晏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婆娑。
洵晏对她凝神一笑,眼里幽深不见底。二人又走了一段,总是境况不对,欣赏不了花园里的别致景色,便一道去了书房。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二日早朝,果然说起了与匈奴的战事。
匈奴地广物稀,民风剽悍,本就是难以彻底覆灭的,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要战下去,对大炎弊大于利。中书省觐言,不若就此和解,匈奴对大炎称臣,年年朝见进供。这也是皇帝心中思定的,他将目光扫向洵晏,洵晏上前,持白玉圭奏道:“此次一战,大炎损折良将精兵无数,匈奴欺我边境多年,真就这么放过了,实在难平我朝折辱,必要令其割让边境五城,并许诺不再进犯,永世称臣。”
皇帝听完不语,目光在洵晏身上停留,又扫视殿上群臣。九皇子与四皇子暗中对视一眼,上前道:“臣儿以为,七哥此举不妥。匈奴气势嚣张,并喜掠夺抢劫,一下子割让五城如何能许?止战乃苍生之福,若是在此时思虑不当,惹怒了匈奴人,只怕又是不休止的战火。”
十一皇子哼了一声,道:“照九哥这么说,我大炎将士打了胜仗竟是白打了,到了这关头还要担心匈奴人发怒!”十一皇子此言一出,殿中交相议论,九皇子所言未免太涨敌人志气。
八皇子见此上前补道:“九弟言语不当,话确是在理,开国来,大炎与匈奴大大小小七百多役,胜少负多,万一匈奴不答应,再打下去,朝廷当然是不怕他的,却会叫边疆百姓受苦。”语中颇含怜悯之意。大臣们也觉得在理,战火燎原,生灵涂炭,总是罪过。
洵晏哂笑着看向八皇子,眼中阴沉,道:“是啊,不过是边疆百姓受苦,等到将来匈奴人休养生息毕了,卷土重来,受苦的还是边疆百姓。”
十三皇子上前道:“七哥说的是。难道,这几年的仗就白打了么?如今我们大胜,难道也要伏低么?泱泱天朝正统,受不了这窝囊气!”
四皇子欲开口,皇帝摆摆手道:“季庭传来捷报,确实要决断是打还是和,但仍此事急不得,由三省六部一同商议了,再禀奏上来。”
众臣听言躬身道:“诺。”
“众卿有本上奏,无本退朝。”皇帝说完,殿中左侧的右拾遗吕成贤出列奏道:“臣参奏端亲王私吞边疆军饷,以公谋私,中饱私囊。”
话音刚落,端亲王洵阳便转头狠狠指着吕成贤道:“污蔑亲王可是犯上,吕大人想清楚了再奏。”皇帝冷冷看他一眼,端亲王收回手臂,愤愤的闭嘴。
“可有证据?”
“同犯端亲王府李主簿,主理军饷的兵部魏侍郎皆伏首认罪,道出主谋,直指端亲王。”吕成贤回道。
“宣此二人上殿。”皇帝道。
端亲王听到这二人,已是两腿发颤,几乎站不稳了。洵晏一看就知道是他手脚不干净,被人抓了破绽,侵吞军饷可是要延误军机的,这次父皇势必要发大怒。他不谨慎,出了这事也不奇怪,可洵晏心中倏然隐隐不安。
传上殿的二人,统统干脆的认了罪,证据确凿,端亲王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皇帝宽恕。
皇帝眉眼聚起怒火,嫌恶的看着他,厌弃之色如此明显,端亲王自知此劫难逃,撑着地面的手晃得厉害,几乎要瘫软倒地。吕成贤这时突然跪下,又道:“臣再参宝亲王,知情不报,身为宗正卿,不拨正皇子失德背纪,反而纵容如此误国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