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荀盛见面已是三天前的事。
那日谢让头疼晕倒,虽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宇文越仍坚持让他留在乾清宫卧床休息了两天。荀盛以家母身体欠佳为由,要辞官还乡的奏折,也是送去乾清宫让谢让亲手批的。
荀盛那日邀请谢让对饮,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加之这些年殿阁荒废,人员流动极大,此番辞官在官员之中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更没有多少人将这件事与谢让联系起来。
知道此事与谢让有关的,只有与荀盛同一派系,一同谋划了此次刺杀的那群文官。
不过,那群人如今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都知道荀盛是为刺杀而去,要说没动手吧,荀盛为何要辞官?可要是真动了手,以谢太傅以往的脾气,不活活扒了他的皮都算是难得心善,还能允他全须全尾地离开?
而且,听说帝师在那之后足足病了两天,甚至还是心病?
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悄然浮现在众人心里。
难不成,帝师其实是念着旧情的,所以才会赦免了荀盛的罪过。而面对旧友的误解,他一时伤心欲绝,这才犯了心病?
众人心中好奇,可偏偏荀盛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便闭门不出,没见过任何人。众人想打探消息都没处问,只能把这事憋在心里,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不论如何,谢让此次不追究荀盛的刺杀,展现出的胸襟非常人所能及。
单论这一点,他们便没办法再利用类似的事情,来败坏谢让的名声。非但不能,派系之中甚至有不少人隐隐开始动摇。
如果帝师当真还念旧情,那以前的事……难道也另有隐情?
这些声音在派系之中不断涌现,就连宇文越安插在官员当中的眼线,都传回了风声。
不得不说,谢让这招其实很妙。
荀盛这次刺杀,他若不想追究,大可以让人封锁消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哄骗荀盛辞官,就是想动摇人心,再从内部分化这一派系。
他表现得心胸宽广,没有追究对方的罪责。
但他也在意好友的背叛,所以他要求对方离开。
虽然这件事还不足以让那派系中的所有人都对他改观,但只要这颗犹疑的种子种下,迟早会有生根发芽的那天。
与他当时对付宇文越的法子殊途同归。
宇文越收敛心神,又问:“该用膳了,要去偏殿,还是让人端过来?”
“不急。”谢让端着茶杯,抬了抬下巴,“你先看看这个。”
他的面前,摊着一封奏折。
宇文越伸手去拿,又听谢让道:“是定远侯呈上来的折子。”
宇文越动作一顿。
定远侯是三朝元老,家中世代从军,战功赫赫。
如今的定远侯世子萧长风,更是年少有为,被先帝封为定远大将军。
这些年边境不太平,萧长风奉命率兵镇守边关,已有数年不曾回过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