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忘说得清淡,池惑却从对方的语气里觉出了端倪。
池惑扬眉: “曾经有人?”
祁忘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微变了,这副不同寻常的语气,可以揣测出他和对方关系很亲密。
祁忘不自觉扬起唇角: “是,一个自恋的家伙。”
说着,他眼里含笑地看向药池中的池惑,只可惜此时的池惑视力尚未恢复,没觉察出他的目光。
池惑语气也变得微妙起来: “听起来很有故事。”
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心口处莫名其妙有点闷,突然堵得慌。
他想要问问对方的事,却又不想真的知道。
祁忘: “是,想听吗?”
池惑重新转过身去: “不用了,我对旁人的故事不感兴趣。”
“况且,只有故事没有酒,总差点味道,改日有酒了再说吧。”池惑补充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
之后,池惑意兴阑珊地又泡了会儿药池,他越发觉得兴味缺缺,不多久就起身返回药庐了。
路上,祁忘将一样东西交到池惑手上。
木头被人握久了,接触手心的瞬间,透着股温润的暖意。
“今夜是上元节,路上提着这盏枫灯,应景。”祁忘道。
池惑: “山下买的?”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这盏枫灯在风里摇曳,仿佛一团在夜色里蔓延不休的火,炽烈滚烫,却又摇摇欲坠。
以至于拿在手里的枫木都变得烫手起来。
祁忘摇头: “是我做的,提着这盏枫灯,就不会迷路了。”
池惑知他话里有话,也知这盏对方亲手做的枫灯有来头。
但他心里莫名闷着口气,说话便不动声色地带着点儿刺: “可惜我现在一个瞎子,枫灯只能成为摆设了。”
祁忘笑: “不会的,信我。”
之后两人走在路上便不讲话了,但沉默并不令人难熬。
走着走着,许是这也夜月色清明,又或许因为天寒地冻令人头脑清醒,堵在池惑心头那口沉闷的气不知不觉消散了。
山野小路,雪尚未消融。
灼灼枫灯在石阶上一晃一晃的,偶尔惊起几只未眠的山鸟,它们振翅高飞, “咯噔”一声压断了挤满雪絮的枯枝。
山间寂寂,只有山岚和水雾在流淌。
在药池运气愈伤使人困乏,待行至药庐,池惑也困了。
他也没多言语,将枫灯小心翼翼搁在床头,自个儿后脑勺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晚,池惑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他修为尽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被仙道众人缚在天刑柱上,散魂鞭一下又一下抽在他身上,血肉横飞,散开的猩红模糊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