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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会经常做梦,梦到池惑上辈子经历的那些旧事,鬼主设身处地的想,若非池惑出现在他的时间线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看似风花雪月,实则一地狼藉。

相较起来,自己和池惑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在他的记忆里却格外明亮,足够他独自度过无数个阴雨未晴的黎明和黄昏。

春去秋来,几经寒暑。

天丰年号已经成了过去,年号换成了天乾。

鬼主在心里对自己道,无涯海内没有时间的流逝,所以他的记忆不会变得陈旧,感情也不会有任何斑驳的痕迹。

有时候雨水绵延不绝,栽种枫树的泥坑积满雨水,鬼主立在泥堆边,在水中倒影里看到了“自己”。

有点模糊,却依稀可见。

鬼主想,下雨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好像“自己”无处不在似的。

只可惜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来,水中倒影一下子就斑驳地散开了。

鬼主还学着酿了酒,取名「枫叶红」和「糯米白」,他反复尝试改进,终于酿出了比红水镇客栈滋味更好的酒,这样“自己”一旦回家,就不需要跋山涉水去红水镇买酒解馋。

每晚鬼主调息入定,都习惯将温热的就和水仙红摆在茶几上,他想,万一池惑突然就回来了呢?苦海荒凉无物,他又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渴。

炸炸偶尔会忍不住问一句,他们需要等多久。

鬼主回答,多少年都愿意等,自己回家的路,或许很长很长。

转眼又过了几十年,多情道即将圆满。

即使池惑不在,但鬼主的感情和念想日甚一日,修为也随之日渐深厚,时间不会冲淡一切,只会让鬼主更清晰地明白对“自己”的感情。

天乾七十九年春,惊蛰日,雷雨。

距离苦海之行已过百年。

这日,鬼主刚调息完毕,正披上蓑衣准备起身种树,炸炸突然“砰”地推开屋门,做出一副人类气喘吁吁的样子道: “小爹爹!枫树…最早那棵枫树…好像是生病了…”

鬼主皱眉: “如何说?”

炸炸指了指枫林的方向: “树干被雷劈开,流了血,很多粘稠的红色液体从伤口涌出来——”

炸炸话没说完,鬼主便掠过它的身边,以最快速度赶往那棵最古老的枫树。

距离这颗枫树种下去,已近百年,鬼主也等了快百年。

在这场惊蛰的雷雨里,枫树被春雷劈成了两半,苍老树皮尽数剥落,一块纹路清晰的枫木蓦然出现在鬼主眼前。

这块枫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说不清道不明,乍一看真像是枫树在流血。

鬼主对着这棵被劈成两半的枫树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这一道红色的印记浑然天成,就好似池惑眼尾的泪痕,只要沾染了半分,就再也没办法洗干净了。

鬼主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惊蛰日的枫木取了下来,决定用它雕刻一枚枫木小人,就好似百年前他在溪畔,为洗衣妇人雕刻的那枚太岁石人偶一般。

鬼主将枫木抱在怀里,考虑了良久,这个枫木小人,究竟是雕刻成祁忘的模样,还是自己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