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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筝身上微微发颤,他回过头来想,确实,若非当时在红水镇客栈预知到情劫一事,又在自己的劫难中看到了祁忘,他就不会在彼此相处的细枝末节里寻找各种暗示,寻找可能诱发情劫的蛛丝马迹,也不至于会越来越关注祁忘,导致自己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回过头来时,为时已晚。

是他不慎,被心魔牵着鼻子走,最终“误入歧途”。

即空法师: “阿弥陀佛,念是心魔,强行不去「念」也是心魔,心无一物,方无魔可生。”

时无筝终于端起茶盏,盏中青碧透亮的茶水微微晃荡。

他在颤抖。

“可是…无论如何…忘儿是我的徒弟…我需要知道他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为他手刃仇人…”时无筝的眼神重新变得混沌,经历这一遭,他已经不是曾经光风霁月的随筝仙君了。

即空法师叹息,他知时无筝的“病”又犯了。

“我相信,早在三年之前,从无涯海归去的萧施主,已经与你将此间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时施主,你不肯相信萧施主的话,对吗?”即空法师循循善诱。

时无筝绷着嘴唇,微微颤抖。

他不是不信任萧过,也不是对鬼主存在绝对的偏见,而是无法选择相信萧过描述的内容。

归根结底,他不能接受祁忘就这般不明不白消失的事实,没人可以给他可信的解释。

即空法师继续闭目拨动念珠: “既然今日你能来到无涯海,来同我喝这壶「无涯客」,说明机缘已至,你的劫,要尽了。”

闻言,时无筝蓦然抬头,神情里闪过几分错愕。

即空法师却不为所动: “请随我来吧。”

他拂了拂袈裟,起身,缓步走到客堂门边,拿过时无筝来时搁在廊下的油纸伞,重新递给对方, “路途有点远,且雨天山路泥泞,还请时施主见谅。”

即空法师没再对时无筝做进一步的解释,他自己也拿出一把素白的伞,不紧不慢地撑伞步入雨中。

时无筝怔了怔,随即伞也没撑,跟着即空法师的步子走入雨水中。

“时施主,建议你把伞打开,春寒料峭,不要受凉了才好。”即空法师头也没回道。

时无筝依言撑开伞,在他身后问道: “我们是要去何地?”

即空法师: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心急,到了就知道了。”

“在无涯海中行路无关修为,雨天路滑,还请施主多注意脚下。”

于是时无筝随着即空法师朝无涯寺西南方向行去,时近惊蛰,春雨绵延,两人跋山涉水,时无筝脚下的云靴都被泥水浸透了。

一路上无论时无筝问什么,即空法师都没再继续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