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是哪里的姑娘了,我们学宫里姑娘多了,没人爱盯着谁家的姨太太出门坐的是什么马车。”林月乔态度冷硬地说:“况且我在沐霖大典风餐露宿,打了这么些日子,还能纤尘不染吗?这就叫假小子了?”
“娘这不是心疼你吗?”孙婷皱起眉:“我现在跟你说几句话,还得虚头巴脑地巴结讨好才行吗?”
“娘心疼我的方式,是嫌我脏兮兮的啊?”林月乔牙尖嘴利:“阿峰前几日回来的时候,娘是个什么态度?都不用看我都猜到了,‘诶哟哟伤着哪里没有?快让娘仔细瞧瞧’,如今到了我回家,脸上沾点灰就嫌弃了?”
孙婷顿时气得瞪起眼:“你受没受伤,我这当娘的难道一眼还看不出来吗?这有什么可问的!你这丫头是在外头受了谁的气,就知道回来气死我是吗?谁心疼你,就要受你欺侮,是我活该!”
“没有人气我。”林月乔像只炸毛的野猫:“我开心的很,林家祖坟都得替我把青烟冒个九九八十一日,庆贺我拿了沐霖大典前二十。”
孙婷皱眉指着她:“你这张要命的嘴!气死我倒也罢了,往后哪有婆家能容得下你!”
林月乔强硬道:“怎么容不下了?楚家太太可疼我了,下个月楚湛就该来提亲了,以后我该是没机会气您了,这事儿全交给阿峰了,我猜他这方面能耐该是比我强得多,好在您从来不会容不下他的脾气,愿打愿挨,皆大欢喜!”
孙婷猛然站起身,惊怒道:“好好的,你提楚家那小丧门星作甚?你爹几个月前不就告诉你了,楚家老爷已经被罢免官职,抄家发配了!”
“我知道啊,”林月乔依旧坐在椅子上,笑着说:“楚湛又没被发配,他已经从京城回来了,下个月就会如约上门提亲。”
“我的小祖宗!”孙婷弯腰凑近女儿的脸:“你知不知道抄家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贪污获罪意味着什么?楚家往后三代人的仕途都毁了!”
林月乔挑眉嗑瓜子:“谁不知道楚老爷两袖清风?他那个家底,用得着贪污吗?万岁爷自个儿心里也知道楚少青是不是被诬陷的吧?”
“你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孙婷感觉女儿这趟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从前虽然也爱闹脾气,但多少是有分寸的,或者说胆子小,再怎么闹脾气,林月乔也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如今从沐霖大典拿了个排名回来,怎么像是疯癫了一样?
“自家人面前,有什么好怕的?”林月乔发泄完情绪,又有些后悔。
孙婷说得没错,谁心疼林月乔,林月乔就敢欺负谁,她就是个窝里横。
如果是林惠丰来跟她谈话,林月乔刚刚那一通疯话,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因为她爹可能真的会打死她。
林月乔现在心里知道,娘虽然更爱弟弟,但也是爱她的。
这件事,她上辈子前十七年,都不能确定。
直到临死前。
林月乔清楚地记得,孙婷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用她那不堪一击的柔弱身子去挡那些刺目的刀刃,只为给林月乔争取逃跑的机会。
那一幕,在林月乔的回忆里简直是荒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