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传义手脚带着镣铐,被从牢里押下来,形容很是憔悴;邓氏依旧素衣乌发,柔柔弱弱,绝美容颜里带着一丝丝倔强。两厢对比,彭传义样子更为可怜。
看过之前过堂情形的,不禁感叹。那时邓氏与今番无甚差别,彭传义瘦归瘦,还是打扮整齐,像个公子哥的,可今日再见……邓氏仍美,仍有让人怜惜的气质,可衣着眉眼里隐隐藏着的那股得意,更明显了。而彭传义,则瘦脱了形,麻麻木木,让人感慨万千。
人们心态,总是更怜惜弱者,今日两边只亮了相,还没说话,群众偏向已经出来了。
杨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再拍惊堂木:“本案卷宗详情,孤尽已阅过,如今已是明了。本案其一,为妻妾嫡庶之争,其二,为家主彭平之死。人命观天,乃重中之重,然命案有因,皆由纠纷起,遂孤先问个中纠葛,以确定杀人动机,你二位可有异议?”
“草民不敢。”彭传义拜首。
“妾不敢。”邓氏随之拜首。
杨暄便道:“彭传义,你说你幼时过的极苦,对生父彭平及邓氏极恨,生母却管教严格,不准你走上歪路,可是如此?”
许是听到生母,彭传义声音有些颤:“太子殿下容禀!草民生母德容言功皆可堪女子典范,无论先前孝顺父母长辈,伺候公婆,还是后来独立支撑,教养草民,无人不称赞!草民祖宅居地,所有人可为草民证明!草民真是冤枉啊,有母如此,草民何敢坏其名声,亲手弑父!”
彭传义涕泪横流,把幼年遭遇,成年后抱负通通说一遍,自己和生母怎么苦,邓氏如何撺掇父亲恶待于他,他不敢忘生母教诲,从不想要更多……
“殿下有所不知,当年草民生母是对邓氏有恩的,邓氏家中最贫时,对其多次施以援手……可邓氏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啊!”
……
彭传义一席话力彻心肺,诉的围观众人无不动容。不怎么怎么说,这是个可怜孩子。
堂中安静,杨暄又问邓氏:“他之所言,你可有异议?”
邓氏眼睛微闪,红唇开合:“殿下面前,妾不敢说谎。义儿与姐姐多年生活如何,妾却是不知的,夫君一直不让妾管……”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的话,也有可能是真的?”
“这……”邓氏盈盈叩首,“妾不敢说。太子英明,必然心下有底。”
杨暄剑眉微压,声音冷厉:“确然,事实面前,不容任何人置疑……左右,带人证上堂!”
当衙役们带来数十位彭家祖宅地四周邻居乡民——里面还有好多张熟悉的脸时,邓氏立时懵了,这群人从哪里蹿出来的!父亲不是早早答应帮她封锁老宅消息,不让任何人参与此案么?
祖宅……根本没有人会想起的祖宅……随便哪一处官府都未查问过的祖宅……
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39章 你招是不招!
邓氏会害怕这些证人到场,是有原因的。
彭家三代前行商发家,大本营一直在文城郡。文城郡辖区特殊,舆图上是个长条形,彭家祖宅在这长条最北面,发家后举家南迁,到了地势最好,人气最旺,靠近运河的最南边。因是族人举家南迁,祖宅那边除了祖坟和一些血缘比较远,没什么人才出息的,全都到了南边,时间渐长,所有人便都以为南面是本家,忘记了北面祖宅祖坟所在。
当年彭平失去联系,数年不归,其父母以为他死了,为其娶下彭传义之母杜氏,之后避世,回到北面祖宅,其父至死,都在那里。
后来彭平归来,带着邓氏去接父母,两厢说不拢,闹了一番,彭平母亲不喜邓氏,不肯与儿子住,带着杜氏仍居祖宅,彭平带着邓氏回到南面繁华主宅。因母尚在,彭平不得不时不时往祖宅看望,这才有了彭传义。
之后便是王不见王,哪怕彭平母亲去世,彭平不再往北面祖宅走,再苦再难,杜氏也没放下骨气,求了彭平搬到南面主宅,行使主母之权;邓氏也不往北面走,还切断两边通信,不让彭平给银子,关心更别想,甚至屡次阻着上坟祭祖,若推不开非要来,她才一起,到杜氏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因对祖宅和已过世公婆没什么好感,有些事,邓氏做的便也过了些。
彭传义十岁前没离过北面,之后渐大,显示出经商才能,传到彭平耳朵里,才把他接到南面主宅。也是自此开始,邓氏越发视其为眼中钉,屡次下手整治。
虽说是同一个郡,但因地形原因,最南和最北离的很远。邓氏一靠当官父亲,二靠彭平宠爱,有权有钱,笼络主宅处所有族人,买通官府,什么事干不了?给彭传义一盆子一盆子泼的脏水,样样都像真的,彭传义在此无友无亲,谁会相信?慢慢的,名声越来越差,便是告到官府打官司,他也得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