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下悬崖后,连慕枫一度以为自己能追得上,可追出去没多远,地上就渐渐分不出巨蜈蚣的踪迹了,他怀里还有个不足月的孩子,无法擅自深入随时可能遇到瘴气的南疆,更何况南疆那么大,巨蜈蚣又神出鬼没,即便他去了,想找到人又谈何容易。
连慕枫沉沉的目光往四周扫了扫,突然发现被扔在角落的丁卯,对上丁卯震惊焦急的眼神,双眸微微眯起,收回视线问道:“今晚伤亡如何?”
连堡主道:“很幸运,无人丢命,几个受了重伤的在里屋躺着,有流云公子师徒在料理,其余人多少受了些轻伤,暂时在林子那边歇息,这会儿大多还是能跑能跳,你看哪些人能用得上,尽管去安排。”
连慕枫听说流云师徒也在,有些意外地顿了顿,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出去了,他之前是看到了连堡主才下马的,其实对这里并不熟悉,找了个人带路才摸到林子那边。
听说要去南疆寻人,镖师们极其踊跃地跳出来,连慕枫将受了伤的人剔除在外,对剩下的人做了安排,最后道:“巨蜈蚣不认识你们,可能会误以为你们想伤害阿容,你们不要贸然接近,找到地方即刻传递消息回来。”
巨蜈蚣所待的地方必定人迹罕至,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过去,究竟能不能找到人谁都不知道,而且墨远在最虚弱时受伤,体内毒素又失控,就算找到了人,也不知来得来得及救……连慕枫喉头堵得厉害,却只能强压下心底沉沉的担忧。
安排好后,连堡主与连慕枫带着受伤的镖师与流云师徒一起离开卫县。
赶回居住的宅院后,连堡主将堡主印及一应大小事务的决定权交到连慕枫手中,拍拍他的肩道:“想做什么你尽管去做,这个家原本也是要交到你手中的,不要有任何顾虑。”
连慕枫沉默点头,当即飞鸽传书,从南方各驻点抽调人马赶赴南疆,怕人数不够多,又从连家堡直接调出两万余人,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将心腹派出去,让他们去给墨远手底下的邓松等人传递消息。
墨远失去踪迹,计划却不能打乱,墨远与他的关系彼此手底下的人都是清楚的,更何况如今他们又有了孩子,他想接手墨远的事,想必那些人不会有太多异议,更何况如今这情形,也没有别的选择。
只是他这边心腹接了命令才出门,墨远那边就有几个人主动找过来,连慕枫一看当先站着的竟是看守皇帝的陈三,忙将人请进屋,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三身上受了伤,显得狼狈又焦急:“有事要禀报公子,皇帝被人劫走了!”
连慕枫神色微变,算了算他赶来的路程,眉眼顿时沉下来,道:“阿容失踪了,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在找回阿容之前,就一切听我安排。”
陈三来时看这里的人神色不对就隐隐有些不安,此时更是大惊失色,想了想,将询问的话咽回去,只道:“我们听少堡主安排。”
连慕枫点点头:“你们几个先去处理伤口,我会派人尽快将皇帝找回来。”说着大步走出去,问外面的人,“丁丑呢?”
“在后面柴房里关着。”
柴房内,丁丑紧挨着草垛蜷缩在角落里,听见门响动的声音立刻抬起头紧张地看向门口,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被推进来,双眼猛然瞪大,忙起身冲过去:“大哥!”
门重新关上,柴房里骤然恢复昏暗,只有小窗上纵横交错的封条缝隙间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丁卯借着这点微光定定地看着丁丑脸上惊喜庆幸的神情,突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丁丑猝不及防,被这股大力甩得摔在了草垛上,一时没稳住身子,又滚到旁边的木柴堆上,没被扇的半边脸被木柴刮出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横流,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双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卯:“大哥!”
丁卯从未与人动过手,一巴掌扇出去倒将自己的手扇麻了,他不知是手痛还是心痛,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赤红的双眼盯着丁丑,像是突然不认识这个弟弟了。
丁丑慌张起来,放下手虚张声势地喊道:“我是为了救你!我没做错!”
丁卯咬牙切齿,冲过去又扇了他一巴掌:“救我?你就是这么救我的?若没有公子,当初我们早就死在南疆了!公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本该对公子尽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将公子置于水火中,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丁丑再次捂住脸,愤愤道:“当初他愿意救你我才说要对他尽忠,可你受他连累身陷险地,我不答应那边的要求你就没命了,他救了你,又害你丢命,这笔恩情自当一笔勾销。你说什么报恩,无非是出于私心,可他正眼看你了吗?他给人家连少堡主生了孩子,这件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