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看了下墙上格里高利日历(注3),“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几乎没有可能。”
伊丽莎白也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怎么能做国王的医生。”
“如果王后陛下说的是黑弗灵的医生,”她顿了一下,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听说议会的不少人都不相信明国的医术……”在肯辛顿的明国医馆为伦敦黄热病做出巨大贡献之后,一小撮人坚称那是来自东方的“巫术”,正试图入侵上帝保佑下的英格兰——上帝、欧洲医生们都解决不了的许多疾病,都被外来人解决了,从不孕不育到预防黄热病,这势必引起部分教会人员与医生们的抵触。不少贵族一边私底下偷偷去肯辛顿瞧病,一边在正式场合表示他们不信任东方的医术:“按一会手腕的血管就能知道所患疾病,这简直匪夷所思!”贵族们说。
夏洛特王后沉默了,这正是她亲自前来黑弗灵私立疯癫病医院的原因,也是请伊丽莎白做国王医生的根由所在。如果伊丽莎白答应了,那么治病的自然是她的医生们,这位小姐只要负担起一个幌子的作用就好。
达西先生脸色微沉,绅士敏锐的看出了王后的谋划,只怕还有在必须的时候将小姐推出去当做“盾牌”来使用的意思在。不然就不会放着他这个更合乎常理的男士不请求,而非要请一位小姐担任这要命的职位。
众所周知,王室的医生从来没有女士,而黑弗灵医院有一半属于达西,甚至在人们眼里,这座私人疯癫病医院的所有人只有达西先生一个人。如同上一次给国王治病的弗朗西斯·威利斯,威利斯就是肯特郡一座私立疯人院的所有者。(注4)
“我们准备今年订婚。”先生突然说:“黑弗灵将是达西家族的产业,但因为伊丽莎白小姐与肯辛顿医馆的关系,我愿意仍旧将一半产业放在她名下,这是我们提前说好的。”
显而易见,这种一半产业的允诺不合乎法律,法律规定妻子的财产全部属于丈夫,最多只能由妻子的父亲或者兄弟在婚前同丈夫签订协议,保证丈夫每年支付零用钱的额度罢了。达西的意思很明显,他才是黑弗灵医院的主人,从任何方面说,夏洛特王后请伊丽莎白做国王医生的提议都不通。
首先她不是医生,其次黑弗灵不属于她,最后,没有哪位有身份地位的绅士会允许他的妻子成为疯癫症医生。
达西先前隐忍不发,他一说话,就将路都堵死了。
侍从官恼火极了,她没想到有人会这样对待王后的请求,一点情面都不留,她极冷淡的说:“伊丽莎白小姐分明精通医术,我们听说她看过不少医书,并且还帮助黑弗灵的医生修改治病的方案,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王后陛下邀请伊丽莎白小姐实在合情合理。”
伊丽莎白迅速回神,她微笑的回应:“我只是出于病人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的目的,在工人们看护病人的方面提了一些建议,就像寻常夫人和小姐们会关心农场雇工那样。我并不会医术,看书并不能使我获得这项技能。”
“况且我看的是明国的医书,这些在英格兰暂且没获得承认。”小姐彬彬有礼的补充。
眼看时间不早,夏洛特王后没有时间耽搁了,她虽然有些其他打算,可求医的心却是真的。比起国王现在所受的治疗,她更相信明国人的医术:“我亲眼见过恢复了的帕尔瓦西将军(注5),他所受的治疗比起国王承受的,简直像在天堂!不管是达西先生还是伊丽莎白小姐,务必请一人担任陛下的医生!”
会客厅角落里的珐琅大钟响过九下,守在门外的侍从走进来,催促王后尽快赶回温莎城堡。夏洛特王后的脸色很难看,就算奥古斯塔夫人已经离世二十年,她遗留下的规矩仍旧桎梏着不列颠的王后,王后身边的侍从官们甚至现在还有那位严格的亲王妃的影子。(注6)
夏洛特王后不容拒绝,她必须要达到为国王换一个医生的目的:“比起多年前威利斯医生的紧身拘束衣来,现任的内科医生用毒漆藤的汁水敷满陛下的全身,而国王的大臣们丝毫不顾陛下的痛苦,只因为这位医生说这样可以把国王身上的‘坏液体’吸出来!”(注7)
王后痛苦的闭了闭眼,哑着嗓子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毒漆藤是什么,它是来自美洲的一种毒草——是,没错!来自于被认为从陛下手中失去的不列颠在海外最大的一块殖民地!”这多么讽刺呀,王后攥紧了手。
她从牙齿间艰难的挤出声音:“这种毒草哪怕接触的再短暂,甚至你的皮肤只要被一片破损的叶子轻轻扫过,就会红肿、起水泡、刺痛奇痒……每次治疗完,几天之内国王都会被这些症状折磨的奄奄一息,不断的发热。他就要挺不下去了,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允许这个希望破灭——我想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小姐很清楚,从我亲自到这里来开始,你们就必须出一个人来治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