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确实喜欢这件礼物,她也不愿意矫强到让达西先生把这件东西说成“照顾乔治安娜的谢礼”才做出勉强愿意的情态收下它,在为难了一瞬之后,就爽快的接受了。

班纳特一家都很喜欢这一对兄妹,伊丽莎白无法再摆出拒人千里的态度,她与达西先生和平相处,但显然并没有和他重燃情意的打算。

达西先生很高兴。他太了解莉齐的脾气了,如果真的深恶痛绝,她会毫不迟疑的拒绝。

在第二天,这位先生握着一根和伊丽莎白的伞柄材质雕刻都差不多的手杖出现了,彬彬有礼的邀请她坐上四轮马车。

“他们太般配了。”简说。

“但拉卡沙有点过于占地方,我一眼望过去,全被她吸引了。”玛丽依旧毫无预兆的用平常的语气破坏气氛。

在遭遇到妈妈和姐妹们的瞪视之前,玛丽迅速补充道:“但他们的手杖和伞是一对,连雕刻的图案都很对称。”

不用说,这句话惹来大家的兴趣,众人非逼着玛丽再说说不可。已经是个小淑女的玛丽干巴巴的又描述两句,就宁愿去揉羊羔团子,也不愿意再参与女士们的话题了。

这里面乔治安娜最高兴,她欣喜兄长终于有了一点进步,可爱的小姑娘绝对想不到,那柄蕾丝装饰的伞是个地道的凶器,轻轻松松就能捅穿胸膛。

坐在马车小小的空间里,伊丽莎白有点尴尬,不过达西先生一谈论起正经事来,小姐就完全忘了脸热。

“你是说教堂新样式的忏悔室?”她回想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梅里顿教堂改建后,它的布局有点奇怪,那几个告解亭里虽然只有信众自己,但我猜后墙只是一道薄木板,别人可以在木板后探听信众的秘密。对吗,达西先生?”

“你总是很敏锐,”男伴不吝赞美,“莉齐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士。”

伊丽莎白觉得气氛有点古怪,她感觉有点热,想要把拉卡沙从马车前面的座位上叫进车厢里来。

“人们一个人时,对着上帝的十字架,比在天主教的忏悔室面对隔壁的神父,更容易吐露秘密。但他们不知道有人会把这些秘密记录下来。”达西先生适时地说。

“教堂的忏悔室,私立学校和家庭教师,还有疯人院,这是我们所知道的三条线路。忏悔室里的一些秘密足以钳制住一些人;私立学校和家庭教师则是最重要的一环,是他们实施‘教育万能理论’,掌控人思想的途径;疯人院,我猜想是处理不听话以及失败品的地方。”

“私立学校和家庭教师?”伊丽莎白被达西先生此时才透露的内情吸引。

若非面对她,达西先生并不想让人知道,可莉齐小姐确实无意中拯救了乔治安娜和达西家:“乔治安娜的上一位的家庭教师,陪伴她多年的女教师,正是这个邪教的信徒。她刻意压制乔治安娜的天性,想要把她教育成怯懦盲从的人:比如乔治安娜在竖琴上很有天份,可她总认为自己弹得很差,从不敢在人前表演;比如乔治安娜喜欢的食物和衣饰,全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女教师和杨格太太说她喜欢,那她就默认自己喜欢;她们还教导她要隐忍驯顺,不可以添麻烦、提要求,体弱和生病都是因为她自己不够好……”

“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对乔治安娜说过。”达西先生直白的说,“在假面舞会之前,其实我们见过好几次,有一次是乔治安娜生日的时候,她很难得的提出想要去考文特花园新开的餐厅用餐,那天你也和几位小姐也在那儿。乔治安娜很喜欢你,她感到新奇,很羡慕你和朋友自由自在的逛商店——那是从前的时间里她对我说话最多的一天。”

伊丽莎白有副好脑子,她想起去年第一次在礼拜日获准离开陶丽丝,她和朋友们兴致勃勃的要尝试城里最时髦的餐厅。在考文特花园餐厅和菲碧小姐商店,她两次遇到一位腼腆瘦小的小姐——伊丽莎白想:‘我竟然完全没认出那是乔治安娜!’

乔治安娜那时真的不太好,几乎不怎么抬头看人,别人对她笑笑,她都像受惊的小兔子那样不知所措。

“就是从那时我才发现她过去有些太安静顺从了。我想是不是因为我对她太严厉,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些端倪——我给你写信求助过,你的办法很好用,乔治安娜渐渐没那么害怕我了……”达西真挚的感激她。

伊丽莎白的心都揪了起来,她问:“那位杨格太太也是?”可怜的小宝贝究竟经历过什么,她还那么小,精神的折磨有时远比有形的物质上的困顿更难承受。

达西摇头又颔首:“她不是信徒,但显然从家庭教师和威克汉姆那儿学了些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