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个胭脂盒。”好一会,乔治先生说。
做舅舅的点点头:“幸好是个胭脂盒。我失职了!”
加德纳先生现在还在后怕,他把事情全交给年轻人处理,一方面当然是想考验他,另一方面则是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会设想如果拉沃用的方法再狠毒一些,比如在教堂那里让胭脂盒掉出来……伦敦很大也很小,尤其简的外貌出众,她还在城里有朋友,这样的坏事一旦被传扬出去,就算把拉沃送上绞架,也没办法完全洗清泼到小姐身上的脏水。
想到简的那几位朋友,加德纳先生的眼睛眯了眯,神色沉下来。
收到合心意的礼物,治安官先生喜悦极了:他的珍藏即将耗尽,但因为法国那位第一执政官在6月刚刚战胜了奥地利帝国,反法同盟失利,英格兰本土与欧洲的贸易艰难,治安官先生根本找不到贩卖雪茄的商人,就连托朋友代买也成了奢望。
处置一个非法私来妓院的老鸨,对高兴的想要报答的治安官先生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流莺街的事情也很顺利,这个恶毒的女人骗过很多姑娘。不止一次的诱拐过刚走下公共马车的乡下女孩,还迫使过无依靠的寡妇出卖皮肉给她赚钱——可怜的年轻寡妇不幸租了拉沃的房子,完全不知道正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这个老女人才愿意低价出租房子。
在榨干姑娘们的身体和价值之后,拉沃就会把得病的姑娘撵到东城区,有时她还会最后再赚一笔,把还有点姿色的女人卖给下城区的老鸨。维洛妮卡·拉沃做过所有她能办得到坏事,比如拉皮条、典当、偷窃,她还伙同她的那位熟客抢劫过一位北部商人的货物。
——这全是一位曾被她哄骗,以至于沦落到得了“法国佬病”还要接客的娼妓所说的证词。(注2)
乔治先生本打算如果找不到曾在她那里做过的‘侄女’,就花钱雇佣一个。伦敦有太多下等妓女都有相似的经历,可没想到“拉沃太太”的名头在下城区可比在恩典堂街要响亮的多,仆人只带回了一个能把话说清楚的妓女。
治安官和律师先生敲响“拉沃公寓”的门时,维洛妮卡·拉沃刚刚喝下半品脱的葡萄酒,庆祝一只长着金色羽毛的小鸟很快就要飞进她的手掌心。老妇人愉快的想,楼上的房间空出了大半,她实在应该努力填满这些英镑装饰的房间。
加德纳先生和乔治先生都没有靠近,他们坐在马车里静静的等待。
“治、治安官先生!”拉沃太太态度卑微极了,她慌忙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注3)
被乔治先生雇佣的律师先生轻易看出了老妇人欺软怕硬的本质——对着温顺软弱的姑娘是豺狼,对着地位高的上等人是绵羊。
可惜她的讨好注定没什么用。
很快,维洛妮卡·拉沃就因私开妓院、拐骗年轻姑娘、盗窃、抢劫,或许还有杀人的罪名被治安官抓捕。等待她的将是起诉书、枷锁、中央法庭、新门监狱、以及绞刑。
拉沃太太被抓走时看到了马车里的加德纳先生,她瞪大了松弛的眼皮,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落到这下场。
拉沃太太懊恼极了,她没想到这位先生竟然这么宠爱他的情人。
“……所以,这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才说:“简这么倒霉?”
加德纳舅舅看了这个最得他器重欣赏的外甥女,没有说话。
反倒是乔治先生回答说:“一栋房子里只长住着两位年轻的小姐,的确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恶念。但凡坏人作恶,就总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还非得给受害的人扣一顶不道德的帽子才行。”比如拉沃太太,她垂涎简小姐的美貌和这幢房子,便要误会小姐是被别人豢养的情人,是一个不道德的女人。
好似这样就给了她一个陷害人的理由似的。乔治先生无法理解拉沃太太这种人的思维——这个恶毒的刽子手居然是个虔诚的教徒,她有一万种狡辩的理由,把她的罪行说成是受害的姑娘们的错误,她自己反倒是只纯洁的羔羊。比如那个被她逼迫的年轻寡妇,她的理由是那个寡妇是个引诱男人私奔的人,还害的丈夫早逝,寡妇得付出肉体被人践踏才能赎罪。而盗窃、抢劫的理由是‘侄女’的客人弄坏了她的羊肠衣(注4),必须得补偿,并且得被惩罚……
当然,这些污浊的事情不能详细说给小姐们听,乔治先生只略微提了提。
居然有这样的人,无缘无故的就会害人,还伪装成一幅善良慈爱的好人形象。
简受的震动不小,但还有更残酷的事情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