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知道无念自小就极有主见,拿定了主意便决不更改,听这话知道他不会娶妻,心先放了一半下来,思索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若有一日,我娶亲只为传宗接代掩人耳目,心中还是只爱你一人,你能为我留下么?”
无念看着沈清云的眼睛,缓缓说道:“不能。你既娶妻便当专心疼爱妻子儿女,否则便是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我更加不能做你的帮凶。况我也是男人,明知你有妻室还要伴随左右,算是你的男妾还是算做你的兄弟?等你我垂暮之后,我形单影只看你妻儿在堂共享天伦,情何以堪?”
两人自有了肌肤之亲后,这还是第一次将未来设想的情形说得这般明白,沈清云默不做声思索着无念的每一句话。他明知无念说得句句中肯,然而心中无论如何不能舒服,想到会失去眼前之人,心上就似被扎了一刀般疼痛难忍。便想反驳,却找不出能让人信服的说辞来安自己和无念的心。此时此刻,说什么山盟海誓都是无用,两人便都缄口不言,室内陷入一片静默的气氛中。
只过得一刻,沈清云脑中已转了千百转,死死拿定了一个主意,这一世是说什么也不能放无念离开的,既然他不能容自己娶妻那便不娶,真到了掀起轩然大波的那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有路可走,大不了陪他浪迹江湖就是,再不行的话还有一死呢,上穷碧落下黄泉,奈何桥上终是能牵着他手的。
沈清云想得通透,正要开口剖白心迹,已听得外面脚步声,飞炎飞雨冲了进来,“小叔怎么还不来做饭?我们饿了。”
无念收拾起满腹心绪迎上去,“这就来了,偏你们这般心急。”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了出去。
沈清云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没来得及说,只好苦笑一下,跟着三人过去吃饭。
到了晚上,沈清云已不打算再说什么,心想日后无念自能知道他真心,只狠劲在床上肆虐,将中午的憋屈一股脑发泄出来。
自从沈清云尝过无念后庭滋味便放之不下,二人都是血气方刚,时常共掀云雨。只是无念当初本打算采拮沈清云的后庭花,不料反被人采,其后也曾有反攻之念,可沈清云在这件事上却说什么也不肯,无念只得作罢。好在后面自有趣味,又是已经习惯了的,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可今天沈清云受了刺激,这时一番发作,让无念叫苦不迭,完事后累得直睡到翌日巳时。
无念起来刚刚穿戴好,脚刚迈出屋子,就见沈清云的侍童常墨急匆匆地走进院子,见了无念也不似往日那般行礼,只一味着急,“风少爷,您赶紧到厅上去吧,老爷和少爷们都等着您呢。”
无念吃了一惊,心说莫不是沈清云和自己的事这么快便败露了,正待要问,就听常墨接着又道:“从少林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罗汉堂首座的弟子,说是有关您师父的事,须得见了您的面才能说,二少爷让小的请您快些过去。”
无念听说是关于师父的消息赶忙随常墨前去。到了厅上一看,果然是当日同法证入谷的慧言。沈清云父子也都在座等候。
无念行了一礼,问道:“大师远来,可是与我师父有关吗?不知家师安好,可从吐蕃回来了?”
慧言合十行礼,待无念落座方缓缓说起陆长廷与法证的吐蕃之行。
法证到了吐蕃后与格杰巴泰辩经讲佛,陆长廷便趁机游历吐蕃风光。及至辩经完毕,格杰巴泰提出比武,法证应战,陆长廷从旁观摩。两人都是佛门高手,这场比武直打了两天一夜才以平局告终。然而双方耗费体力甚巨,最后竟无丝毫内力可用,需将养日久方能恢复。恰法证又接少林传书,言掌门病逝,便不顾身体立即赶回中原。经过雪峰时正赶上雪崩,将法证师徒和陆长廷压在雪下。法证当时已和常人无异,慧言又功力低微,三人全凭陆长廷一人之力才得脱险。只是陆长廷将二人救出后自己不慎又落入冰窟,因耗力救人,已无力气再爬上来,等和尚找来藏民救出时,陆长廷已奄奄一息了,临死前留下遗言请法证师徒转述无念。法证伤心好友因己而亡,回寺后大病不起,便只好慧言一人前来寻找无念。
说到这里,慧言指指身边的一柄佩剑和一只瓷坛,“陆前辈临终有言,这柄剑交给风公子保管,剑柄上的天眼石是答应了风公子的物事。另外,还请公子将他遗骸埋在谷中树屋之下。因路远不便,师父和贫僧只得将陆前辈尸身火化装在这瓷坛之中带回。现下一并交还公子。”
厅中一时鸦雀无声,这噩耗来得太过突然,除了沈清风外,其余都在呆愣之后陷入了悲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