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乃兵中之首,自古便多习剑之人,衡山武功也以剑法为首,在座诸人中亦有不少剑术名家,陆长廷、展冲、柳彦等人更是数得着的用剑高手,此时细观莫言剑法,攻守兼备、殊少破绽,实是一套难得的剑术佳作,比之少林达摩剑法、衡山玉冲剑法决不逊色。诸人见多识广,竟看不出是哪家哪派的招式,只是一眼瞧来,实在美绝丽绝,观之不厌。
众人都只道莫言技艺出众,却不知他此时所舞的早已不是当初赖以成名的惊鸿剑舞,乃是无念的杰作,只有沈氏兄弟、赵一鹤方知其中内情,却无人说破。惊雷堡主雷霆也只道是四喜班另有新作,毫无觉察。
一舞毕,四下无声,众人待得片刻才回过神来,掌声雷动,喝彩不绝。无念桌上便有人言道:嫦娥下凡,公孙大娘再世也不过如此。
武林众人大多粗俗,能文者甚少,不少人只知嫦娥,却不知公孙大娘何许人也,赵一鹤不知何时蹩了过来,硬在众人中挤出一个位置,坐在无念对面,笑言道:“ 昔日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写诗赞叹,吾向来不信,今日见之,方知不谬,可见古人诚不欺我,不知风兄弟以为然否?”
无念轻声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念完,微微一笑:“或许吧。”
筵席已散,众人纷纷离去,赵一鹤还要再说,沈清云向赵一鹤拱手道:“天色已晚,侯爷该去安歇了。”拉起无念便走,将他扔在身后。
第二日,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四喜班也收拾好东西欲返回京城。
莫言拉了无念的手依依不舍,无念安慰他道:“难过什么,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日后我出师了去东京寻你,届时再把酒言欢岂不甚好?”
莫言闻言也不禁释怀,想了想道:“我近些年把赎身银子攒得够了,这次回京城便脱出乐籍回转老家,你去我湖南老家找我便是。”
“哦?你要脱出乐籍?你老家是湖南?”
“是啊,我家本是在湖南清水县,父亲在时于县城里开了个豆腐作坊,后来八岁那年发大水双亲亡故,母亲临死前把我给了四喜班,只求我能有口饭吃。等我脱了乐籍,便返回老家,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钱,回去再开个豆腐作坊,你若能来,我亲手做豆腐给你吃。”
“好,一言为定。”
第13章 中秋月
自衡山回来过了快一年了,拜那十几场比武所赐,师兄弟四人此时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武林中人人都说陆长廷教徒有方,调教出的徒弟一个比一个争气,这一年中不断有人送了自家子弟过来拜师,都让陆长廷推却了,只道无念是他的关门弟子,再不收徒。
这一年中,四人武艺都已学得全了,至于功力高低却因着每人的勤奋与天赋各有不同,已非师父所能教授。陆长廷便将更多心思放在了风筝给他的半本剑谱上。
这本剑谱放在陆长廷处已近五年,闲暇时也经常拿出来仔细钻研,只是风舞阳的这套剑法当真是独出心裁,与陆长廷所知的任何一套剑法均无相似之处,竟是无迹可寻,想要补全谈何容易。好在无念渐渐长大,剑术日渐精进,已可预见不出十年便可成就另一个风舞阳。因此上陆长廷也不着急,反正无念还小,尽可等他长大自行钻研,自己从旁协助便是,况且三个大徒儿目前也在身边,若现在便将剑法传授无念,还得避开他们才行。
临近中秋,沈清云接到家中来信,信中言道母亲思念儿子,请陆长廷准许他回家省亲。
沈清云将实情告知,陆长廷一口应允,又想,三个大徒儿已是满师,尽可下山了,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出去江湖历练一番,自己也好专心将无极剑法传给无念。便定下中秋月圆之夜,摆了一桌饯行酒,送三人下山。
中秋之夜,师徒几人于屋外月明风清处摆了酒菜,围坐一桌。
陆长廷见几个徒儿自孩童长成今日英挺少年,甚是欣慰,对三个要远行的徒儿殷殷叮咛,为人处事之道,江湖禁忌,武林规矩提了又提,生怕落下什么没有嘱咐到。
陆元泽三人感念师恩,想到明日便要离开生活了几年的家园,均有些不舍。只是陆元泽、展杰更多了一份闯荡江湖的兴奋。沈清云虽也想念父母,却更舍不下无念,满心想带他通行,又深知师父决不会答应,不由满面别离之情。其余几人只道他是舍不得师徒兄弟之情,均不以为意,只有无念隐约猜到他心意,虽也不舍,却因用情未深,不如他那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