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更何况是等考试,那更是难熬中的难熬,不过眼下这一小片儿天地可瞧不出等待的焦虑,几个人围成大半个弧形,人手一盏茶,面前还有个小方桌,上头有几样小点心,头顶上还有那大伞挡着日头,若不是他们面前正对着考场大门,可真像是喝茶听曲儿的姿态啊。
往年的这般时候,他们就该或是互相吹捧谦虚或是互相明嘲暗讽,最后再定下这一年的赌局,一人拿出几样小东西做赌资,可是这会儿却没人提了,怎么提?不是他们对自己族里的孩子没信心,而是他们实在是了解柳叔的为人,他当初放下话来,非资质天赋过人的孩子不收,族里这几批的孩子都请他看过了,却没一个能入得他的眼的,起初大家还不服气,又投了拜帖去左穆大名士家里,结果也同样没被选中,只旁听了几日便打发回来了。如今却有那么一个或几个孩子不惜让他上赶着去教导,可想而知那孩子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而刚刚那一眼之下,确实也是不错的,在眼下这种不知深浅的时候贸然开赌局,就怕回头碰的满头满脸的灰啊。
于是,几人便扯东扯西,从手里的茶说到今年的新茶再到秋收再到年岁,总之话题是离眼下众人等待的童生试越远越好。只可惜,他们不提,柳叔却提起来了,在所有人都在聊塞北风光的时候,他突然冷不丁来了句:“唔,时辰过的差不多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再不提怕是等会儿就该有人交卷出来了。”
几人齐齐抹汗,就连白城山都有些无言了,他的这位刘老弟是不是太自负了?就算方辰聪颖过人,也才只跟着柳叔学了不到两年,能以八岁的年纪考上童生已经是不易了,若还能拿个案首,那当真就能一举成名了。
既然这话头都挑起来了,再不应的话未免太小家子气,原本就准备好的小玩意儿也给拿了出来,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方怡在看到那一个个被书童拿上来的小锦盒之后,顿时就来了精神,这些东西保不准儿回头就要归他们了,得好好瞧瞧!
柳叔慢悠悠地瞧着手,眼角扫到方怡眼露精光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许,继而以挑剔的眼光看着那几个盒子里的东西,有两个人都是拿的玉佩,一个是一本孤本,还有砚台和字画,都是些不错的东西。
这般说说笑笑,几个时辰的时间慢悠悠地晃过去了,等到正午时分,吃惯了三餐的众人顿觉有些饿了,这饭菜自然是有的,可是方怡却食不下咽,她都饿了,里头考试的那五个岂不是更饿?这饿着肚子要是想不出来诗词可怎么办?
正午的日头刚刚偏了一点点,紧闭的院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四周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刻清醒了过来,不少人直接就从地上弹了起来,这一行出来的有四个人,看衣着举止就知出身大家族,其中一人年长一些,大约跟赵立夏一般大小,后头跟着的那三个就要小一些,该有十来岁的样子,小脸儿上均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看着那四人走过来,方怡暗自纳闷,这古代科举也是可以提前交卷的?应该不可以吧。再说了,这提前交了卷出来,回头要没考中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那四人看到柳叔的时候微微一愣,之前他们进去的早,没瞧见柳叔来了,这会儿见到,自然少不了一番问好,柳叔笑眯眯地问:“考得如何?”
那位年长的在看到柳叔之后就微微收敛了一番面上的神情,三个小的就没那么世故了,这会儿听到柳叔的问话,一个个都挺着小胸脯,如同骄傲的小孔雀一般,直说那题目出的如何简单,他们应对得如何轻松。才刚说完呢,就被族里的长辈给训斥了:“平日里先生是怎么教导的?不懂得何为谦虚么?”
那三个小孩儿是族里头最被看好的,平日里可没少被夸着,冷不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斥,小小的自尊心顿时受不住了,小脸儿顿时鼓起来了,嘴角也瘪了。
柳叔啧了一声,笑道:“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傲气,不过是童生试而已,有何难?是不是?”
三个小的立刻就亮了眼睛,连连点头称是,看得众人默默无语,这就是刘公子!心里忍不住又想起刚刚那个乖巧的孩子,哎,不知道将来会被这刘公子教成怎样一副张狂的模样!可惜啊可惜!
过了会儿,又有人出来了,这次出来的人比较多,有七八位,方辰和赵立年也赫然在列,赵立年走在前面,正牵着方辰,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旁边的方辰微微垂着脑袋,神情似有些紧张。
见此情形,方怡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没考好吧!直到方辰和赵立年走到柳叔跟前,向来胆大活泼的赵立年开口道:“柳叔,我们一早就答完题目了,在里面坐着等了半天呢,肚子好饿哦,所以才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之前还有四个人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