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二之前没在家,根本就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形,他的婆娘跟老三家的婆娘都只顾着说方怡怎么指着鼻子诅咒他们,细节根本就没说清,更不知道居然还被村里人抓了个现行,到这会儿,他自己都有些舀不准儿家里那两个婆娘到底有没有动手打人了。
殊不知,赵家老二这一番犹豫,看在里正眼里,却是将他们家打了人的事儿给彻底坐实了,里正也不想多说什么:“你们既然是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小辈犯了错,罚过也就是了,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叫什么事儿?更何况那几个孩子都是乖巧的,知道自己错了立刻就上门道歉了,还跪了那么久,这村里头有谁给人赔不是会下跪的?顶天不就是磕几个头就是了!这事儿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说我们赵家村儿的人多狠心呢。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吧。”
看到赵家老二还一副呆愣的模样,里正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刚过来的时候,那几个孩子还在蘀你们说话,说是他们不对在先,被你们惩罚也是应该的。听听这话,在看看你们自个儿做的事儿!真是……”
……
方怡跟赵家兄弟去给老赵家的下跪赔不是,最后居然被赵家那两媳妇舀藤条儿给抽晕了过去!这事儿如同春风一般迅速地刮遍了整个赵家村儿,眼瞅着还有往四周围扩散的趋势。原本数落方怡不是的人也纷纷对她同情起来,这还没嫁进赵家呢,就被婶儿给生生打晕了过去,可怜见的,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连带去年赵家闹的那场事儿也被人翻出来说,起先都说赵立夏狠心,连叔婶都不认了,还让里正插手进来,现在看来,指不定是那几个半大小子受了多大的委屈才给逼出来的呢!
之前跟赵家老二家的大儿子说亲的那户人家也忍不住从隔壁村儿跑过来打听,任谁也不放心把自家女儿嫁给这样的婆家啊,有这样狠心的婆婆,自家女儿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的下去!
老赵家的一屋子人听到这传言,生生地快要呕出血来,赵老爷子更是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下东西了,眼瞅着,怕是真的要病了!
……
方怡那天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许是之前大病一场,身子骨儿还没养好,在寒风里跪了那么久,结果就熬不住了。赵立夏很是担心,一咬牙,把之前就允诺过宰了吃却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兑现的老母鸡给宰了一只,等方怡知道的时候,那老母鸡都已经被去了毛了,最后还是方怡掌勺,用蘑菇炖老母鸡,炖了好大一锅的汤,留着慢慢儿吃了好几天。
那天发生的事,不论是方怡还是赵立夏找立秋,谁都没再提过哪怕是一个字。赵立夏当晚就把赵立秋拉到一边叮嘱了一番,赵立秋也是个聪明的,当即就保证绝不会多说。赵立夏杀鸡给方怡补身体的行为本身,也是在表示他的立场,不论方怡是怎样的人,他都认了。
几天之后,所有的种子全部都下了地,只等着来一场春雨将细芽儿都给催出来。赵立夏心里的一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好好的将那几位短工答谢了一番,约好秋收的时候再来帮忙,大家欢欢喜喜地散了。
赵立夏却又开始新的忙碌,因为清明就快要到了,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又低迷了许多,想到去年去世的亲人,孩子们又忍不住想哭,方怡好几次夜里听到方辰细细的抽噎声,她默默叹了口气,转过身轻轻将方辰抱进怀里,无声地安抚着他。
祭祀要在清明的前四天内去的,方怡跟赵立夏商量了之后,定在清明节前的第三天去赵家祭祀,第二天去方怡父母的坟头祭祀,因为方家是外来人,下葬的地方跟赵家人不在一起,一天内跑不过来回。
到了那天,方怡天不亮就起来了,先洗了个澡,换了身素白的衣服,这才开始准备祭祀用的东西,她对这次的祭祀很用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能够祭祀亲人,虽然她并不是原本的方怡,但是她愿意把方怡的亲人当做是自己的亲人。
纸钱是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的,剪了许多,方怡还剪了不少纸衣服鞋子之类的,又叠了一些金元宝,用一个大竹篮装着,上面再放上两把香压着。
方怡把昨晚就做好的几样食物用小碗装起来,一一放到另外的篮子里,又舀了三个小酒盅,把那一坛子酒也给带上了。屋里的孩子们都早早的起了,披着孝服,往日欢闹的院子里一片沉静,浓郁的悲伤蔓延开来。此情此景,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的,方怡牵着方辰,默默地跟在赵家兄弟的身后。
出门的时候,遇到不少祭祀的人,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没有人大声说话,彼此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眼底的悲伤。大家去的方向大体相似,整个赵家村儿的的祖坟基本上都在那一片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