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叶德和叶承言终于明白了他们父皇为何对大哥如此恩宠了,他们的大哥还真不像是皇家的人,那双眼中淡淡的暖意对那座宫墙里长大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诱惑。那不是骄阳似火的热情,也不若银月清冷的惊艳,而是一种仿若嫩枝吐蕊的新生活力,很浅很淡,但细水流长源源不断。
虽然不明白叶德突如其来的热情是因为什么,不过叶慕希还是笑着摇头阻止了叶德去叫太医的脚步:“多谢三弟关心,大哥没事,只是难得如此长时间的坐马车有些疲乏罢了,休息一下即可。”
“那就好,如果大哥不适可不能硬撑知道吗?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切不可怠慢了。”
这次不等叶慕希再说什么,一旁的叶之宸已面色淡淡的开口:“好了,你们大哥的事情自有我顾着,你们回去吧,也该重新启程了。”
说罢,也不给叶德和叶承言继续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揽着叶慕希走向了马车,独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四弟,这父皇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三哥,父皇高深莫测,我等还是专心办好分内事就好了。
四弟所言极是,三哥受教。
于是,不知道何时开始默契到能够用眼神交流的两位乖乖回头重新上马,他们可没忘了在他们之前那对着大哥纠缠不休的二皇子被父皇痛斥的场景,由此可见,他们父皇对大哥宝贝着呢,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年龄稍长的叶德在之后的一路上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了,只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透,想放过吧,可心里老憋着一个问题着实太难受,于是一路走一路想,就连看风景的心情都没了。
直到某天他们来到某个小镇碰上了某个对大哥一见钟情的刁蛮小姐,当那位刁蛮小姐大胆热情的追求大哥时他无意间撇见了他那位父皇眼底赤裸裸的杀意,心下一颤,终于明白了他心底一直以为觉得违合的地方。那是父皇对大哥的独占欲,一个父亲,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儿子产生恨不得将儿子藏起来不见人的独占欲的。
窥见了此等秘事,叶德脸色顿时惨白起来,在这种天气里竟汗湿夹背,额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目光那更是看都不敢看向叶之宸,只觉得心口那跳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慢,一声比一声轻,就好像濒临死亡的人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叶德想要佯装着不知情粉饰太平,因为无论他心底如何惊涛骇浪如何肝胆俱裂这都不是他能管的事,他看了他父皇十六年,如何不知他父皇是何种人?父皇想做的事情父皇所做的决定岂是他能够左右的?
若父皇知晓他已经知道看这事,那等待他的下场之惨绝对超越他的想象。所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但他终究还是太年轻,还没学到父皇的三分狠心,看着清浅微笑的大哥,叶德无法想象当他大哥得知父皇对他起了那种心思后该怎样绝望哀伤,到时候,那笑意中的温暖又将怎样支离破碎。他不忍心,所以他决定找个机会避开父皇和大哥谈谈,稍稍暗示一下。
只是叶德没想到,他以为终于找到了机会悄悄去他大哥房间想要找大哥谈谈时看见的却是他的父皇将大哥压在了椅子里行着鱼水之欢。那一声声喘息一次次伏动,极尽缠绵,父皇的脸上、眼中,满满都是缱绻的温柔和深沉的爱意。
然后,他看见他的父皇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温度,仿若那最尖锐的冰锥,刺入骨髓,又冷又疼。
无力的往后踉跄了几步,靠在墙上堪堪撑住自己,叶德捂着脸苦笑。他知道今天这一切是父皇特意让他撞见的,那一眼也是父皇对他的最后警告。
原来,这几天他拼尽全力想要掩藏起来的东西在父皇眼里是如此脆弱不堪,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根本就逃不脱父皇的视线。
那他这些天来的矛盾痛苦算什么?他的忐忑不安又算什么?他的恐惧、惊慌、庆幸、不忍……在他父皇眼里就是个登台的戏子吧?除了给他添几分笑料外别无其他。
突然间,叶德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他是那么的尊崇着他的父皇,从小到大,他一直渴望着能够让父皇看他一眼对他说一句不错,哪怕只有一分真心他也甘之如饴,对君父的敬仰之情是那般深厚。
可是现在呢?他那又敬又爱又怕又惧的君父却对着亲子行那苟且之事,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摊开在他面前,就好似完全不觉得其中的错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