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柳将琚既然当初并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漏了柳萍川的底细。那就算他们柳家倒霉,自当给了琼娘陪嫁,也不枉养育了她十五年。
可是近些日子,听女儿萍川提及,她才知,琼娘在京郊开了个食斋。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这开食斋的钱是哪里来的?莫非是拿了柳将琚的高利钱贷做的本钱?
其实尧氏原也不在意,奈何到底是记住了“素心斋”的名号。
几次组局参加夫人们的宴会,都听她们提及了皇山下的“素心斋”是如何好吃。若是赶上初一十五这样的正日子,除非提前预定,否则一桌难求。
在那次宴会上,还有位好事的夫人,闲着替那素心斋拢了一笔账,一顿胡算下,若是赶上好时节,真是日进斗金呢!
听了这话后,女儿萍川回家时在马车里笑着道:“姐姐还真厉害,我离开崔家时,还甚是清贫,这才就久的功夫,就开了日进斗金的食斋……既然这么赚钱,怎么不顾惜着大哥,让他平白被父亲打骂……”
尧氏这原本存着的闷火,就这么的在女儿的轻声慢语下,越烧越旺。当下她决定,抽空去拿食斋看看,若是真像那些个夫人说的,那她便要好好说道说道,提醒下琼娘以后莫打琚哥儿的主意,
当初两家错换了女儿,虽然是她柳家刚开始做了亏心事,但是吃亏的却是柳家的女儿,白白去了崔家吃了十五年的苦,却将崔家的女儿养得才貌出挑。
这么仔细一算,也算是两清了。
凭什么两家换回了女儿后,却要柳家出钱,崔家闷声发大财?
结果下了马车一看,这食斋的装潢排布,可不比京城里的食馆差。光是新修的马棚便是长长一溜,可见平日的生意是多么兴隆。
再打量那牌匾,别致的灯笼,新立的石雕厅柱,莫不是花费柳家的钱财得来,想起公中还了一部分,自己也从嫁妆里挪了一部分还债,府里的日子拙荆见肘,自己花钱也不像以前那么便利,这心内的负气更盛。
那刘氏原本出门迎客,待看清来者是尧氏时,脸色也不虞起来。
当初发现抱错女儿后,依着崔家的意思,是要先慢慢来,让两家的女儿都各自归家住上一段时日,待得熟悉了日常,再换回来,往后一家女儿两家走,崔柳两家只当各自养了两个女儿,常来常往,岂不两全其美?
可没想到这官家的太太,却言语轻蔑,说话也从来托婆子过话,全不见当年在破庙避难时的落魄相。
那捎来的话里话外,都是快些换回女儿,免得影响了柳家的清誉。他崔家若是肯替崔萍儿着想,最好以后再不要来相认,不然萍儿将来的婆家都难找。
刘氏觉得柳家把穷人看扁了。生怕他崔家占了柳家的便宜去,所以再换走了萍儿后,就算再怎么思念,也不肯去柳家门外望上一眼。
没想到自己躲得远远的,这尧氏却主动找上了门来。
不过那脸色可不大像来认亲,一脸的晦气,像是谁欠了她钱一般,只站在那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听说你们在这里开了食斋,月初得闲,便来看看。”
琼娘听到了声音,边擦手边走了出来,看见尧氏,顿时一愣。
算一算,当她从如梦前世醒来,这是第一遭见到尧氏。若真的是快要十六岁的琼娘,只怕要不看脸色,飞扑到尧氏的怀里哭着叫娘亲。
可是现在,住在这娇软身子里的,是一抹冤死在井中的魂。
所以她只是心内翻腾地看着尧氏,朝着她福了福礼,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唤。尧氏看到了琼娘出落得竟然更加水嫩了,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倒是随后而来的崔萍川打破了僵局,笑着说道:“母亲也是对姐姐思念多时,姐姐不请母亲到屋内说话吗?”
琼娘看了看崔萍川的笑脸,便往门旁站了站道:“柳夫人,柳小姐,请到屋内饮茶。”
尧氏听了她开口的称呼,虽然按理也该这么称呼,脸上却是一冷,只觉得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是个白眼狼,亏得萍川总是隔三差五的回芙蓉镇看崔家。可是她呢,似乎还怨恨着自己与夫君将她送回柳家呢。
虽然特意拣选了食斋相对冷清的日子前来,但是尧氏不欲久留,生怕遇到了京城熟人,待得落了座,便开门见山道:
“听闻琼娘前些日子,因为与琅王府的人起了纠葛,欠下钱银,所以去府里帮佣。听闻这事时,我与老爷都是心疼得不行,想着托人将琼娘赎回。但是府里佃租没有收回,手头也差了一点。偏偏琚哥是急性子,竟然偷偷借了私贷。”
刘氏听了这话,再绷不住神。她看那柳家就柳将琚一个实诚的孩子,可怎么去借私贷,那利滚利的钱,哪是能还得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