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还没有过生日,今年不过十七,哪怕按照过了年就虚一岁的算法,也只是十八。十八岁的秀才在整个大留朝并没有什么好稀罕的,但在青茗县,却能说的上是个俊才 了,特别是从他开蒙的时间来算。昨天章文庆就对他说过:“你呢,火候是有了,现在就看运道。运道有了,秀才是没跑的,可这事也不好说,就算这一科不中,下 一科再来也不急。”
二十一岁的秀才还不能说老,三十岁之前中举都能算好的,可他真没这个时间。倩姐已经十六了,他这一科不中,哪怕以后中了举中了进士又有什么用?
想 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住了,起身点了灯,来到书桌前。现在他同天儿已经不是一个房间了。这两年知味发展的越来越好,府城那里开了两家分店不说,整个长河府,几 乎每个县都有加盟的铺子了。虽然现在这算是王道安的产业,可这位三公子会做人,分了章家一成的干股,虽只剩一成,可知味扩大的又何止十倍?
倩姐早先买的那些地都派上了用场不说,这些年又增加了几块产业。具体是多少他不清楚,也没去打听,但是他知道连那五妞都开始穿绸缎衣服了。
章家人口少,早先那房子又收拾的极为舒服,本来是不准备再扩张的,谁知道一年半年前竟遭了贼,倒没偷去什么东西,却把全家上下都吓的够呛,后来查明,正是后面的一个邻居,因见章家日子火红,再加上自己一时拮据就起了歹心。
因 为这个事,章家上下才觉得不能再在观前街住了,虽然他们和大多数邻居都相处的不错,可这地方本就不是好地段,住在这里的也都是家境一般甚至比较贫困的,这 里的可不知道什么王府、三公子,一时红了眼,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这一片也不是衙门里关注的地区,出了急事想叫衙役都难。
正 巧集庆街这边空出一幢三进的院子,倩姐等人来看过后,最后以八百两的价格买了。这个院子是观前街的两倍多,章家人少,他这个身份尴尬的毅哥也分了一个单独 的院子,本来柳氏还说给他配小厮,被他千推万辞的拒了,现在他这个院里就只有一个姓贺的妈子负责洒扫看门顺带帮他浣洗衣服。
他磨了磨,拿出纸,想要再写个时策,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写不出来。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再落笔就是四个大字:天道酬勤。
这个晚上,不知道多少个家庭睡不着觉,多少户平时节俭的人家把灯亮了一夜。离集庆街有五道街的李家此时就是同样的情景,不过晨哥的房里现在不只是他自己,还有章淑萍。
章淑萍煮了糖水,把平时舍不得用的银耳也拿了出来:“喝了这个就闭上眼,就是睡不着也养养神。”
“我知道了娘,又不是没有经过,你别担心了。”
章淑萍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经过,还来遭这番罪做什么?直接参加院试不就结了?”
晨 哥是童生,可以从头考起,也可以直接参加院试,大多数童生选择的都是直接参考,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养精蓄锐总要好一些。当然也有那自信的童生愿意重新 考,因为要是在这县试里中了案首,那是铁定就能中秀才了。晨哥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章淑萍的,章淑萍对这些不是太了解,只知道自己儿子一定是好的,他说有把 握考案首,那八成就是能的了。再想想考不上也没什么关系,起码总是童生了,不过虽然同意,可见儿子现在这么努力,还是有些心疼:“你也别太要强了,就算得 不了案首也没什么,以你的能力总是能中的。”
这个能中,指的就是秀才了,晨哥应了一声,心下却有些苦涩。他说对案首有把握,那是 骗他娘的,不说别的,二舅舅那里的几个学生就不亚于他。王天冬和他一样是童生身份,曹成稳扎稳打,基本功不知多扎实,而那周弘毅……却是最被二舅舅看中, 说是最有灵性的,要不是压了一场,说不定上一次就能中了。
虽然像这三人他们学馆里是没有的,但整个青茗县,带上乡里村上的,不知 还有多少学馆族学,他又怎么敢说自己一定能中案首?甚至就连秀才,他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就像他二舅舅说的,功名一事在努力在天份也在运道,运道没有,学 富五车也总会时运不济,比如说他二舅舅……
这几年他对章文庆的崇拜日益加深,也忘了他早先的一些荒唐事,只为他功名上的遗憾感叹了。
他参加县试,就是他想比一比,同周弘毅、王天冬他们比上一比,看在县试上谁的名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