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边来回衡量,章淑萍急了:“娘,娘,你说句话啊。”
“大妹你别急,这事好解决的很。让老二回去,给他家的陪个礼认个错,之后他们想过谁过谁,日子还是照旧过,人家也不会找你要钱了。反正老三也不怎么想把孩子过个老二。”章家老大开口,“老二,你自己表个态,到底想怎么着?”
章文庆脸白着,嘴唇哆嗦,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当然是想回去的,但他被赶出来再自己跑回去认错,怎么看也是太没面子了。他还没开口,章老太太已道:“不行!不能这么办,要是这么做了,以后……”
“娘啊——”她话没说完,章淑萍已经哭了起来,“你是要看着我被休吗?”
章老太太张嘴说不出话,章家老大放下碗,抬手在自己大儿子脑袋上拍了一下:“快吃,都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那边章元宝也努力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虽然还没出正月,但跑府城的路上已经有人了,这和年前不一样,那时候大家都安生呆在自己家里,而现在则有些亲戚要走动了,还有那有点闲钱的人家,也有愿意到府城去赶个庙会看个花灯什么的。
而章家老大的方针是,只要他还能动,该出车那就一定要出——就算他不能动了,也还有儿子三弟呢。
男人一下走了三个,章家二郎也是匆匆吃了几个就丢下了饭碗,王氏倒是想看个热闹,可是被兰姐拉走了。一会儿功夫,这屋里也就只剩下章老太太、章文庆和哭哭啼啼的章家大姐了。
章家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劝自己的闺女,章家大姐只是在那里说自己命苦。章文庆听的心烦,忍不住就站了起来。
“你上哪儿?”章老太太见他往外走一愣。
“出去转转。”
“你……”
她还想说什么,那边章文庆已经走了出来。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雪,今天倒是一个大晴天,阳光一照,那雪白的刺眼,章文庆不自觉地眯起了眼。他昨天没睡好,此时就感觉晕晕沉沉的,但他也不想回去,就闷着头的往外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觉得要走走,再在这里呆着,他就要疯了!
他这一走就走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回来,其实他是不想回来的,只是又累又饿,还渴的厉害。原来他这阵子闭门苦读,也不像过去那样爱交际了,而柳氏听了倩姐的话也不再往他的荷包里塞银子,虽然这段日子过年他没少走亲戚,但那带的东西和给小孩子的红包都是柳氏准备好的,所以他竟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已没钱了,还是刚才他想到茶楼里坐坐才发现的。
多少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身上没钱,往常就算再少,他身上也会有半两银子,几个大钱的。而这一次,他竟连去茶楼里喝茶的钱都没有了!
他不想说自己愿为五斗米折腰,可他不由得开始想,如果真和柳氏和离了,他会过什么日子?会试是三年一次,离下一次考试还有一年,他如果能得中成举人,那自然什么都不用说,可如果考不中呢?那就又要等三年,在这三年里他靠什么营生?坐馆吗?
他没坐过馆,但他是廪生,应该是能找个地方去当先生的。但坐馆随便能有多少收入?李秀才一个月能有差不多十两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过去只知他的束脩是每年五十两,另外也就是节礼,不过那都是有定数的,加在一起一年最多也不过十两。剩下的那几十两是怎么来的,他大概能想到,但他不一定能做到,毕竟李秀才坐馆有经验,好歹也有些名声,人家愿意信服,换成是他,那就难说了。
一个月五两多银子,说起来也够生活了,可是先不提以后做什么都要算着想着,就是那时间,也要被大大占据了。他要还想像现在这样一心苦读,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能坐到什么馆,有的馆学生用功,可束脩少;有的束脩倒是不少,可学生顽劣!对他们来说,最好的还是到富户人家去做西席,学生不多,待遇还丰厚,不光有脩金,吃喝也在主家,一年还有四季衣服。但这样的机会,那是少之又少,李秀才坐馆那么多年,也没碰上一个,他就更不用想了。
所以就算他坐馆,要不就是回老宅生活,要不,就要自己请帮佣。他家正用着帮佣,他当然知道条件,帮佣的工钱倒不多,但帮佣也要吃喝拉撒,也要有衣服,里里外外一个月也差不多六七百文了,这还是遇到的好的,那不好的还会偷鸡摸狗,背地里不知道划拉主家多少呢。
想到这些,章文庆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然后他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想,他其实不用过这样的生活的,只要他顺着柳氏,他也不用想着坐馆,也不用想着帮佣,他只要还做他的章秀才,用功考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