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想就不说别的,二叔也是同杨姨娘自小就认识,那是一定想她好的。”
“这是自然!”
“但为什么现在这提议,却是想要她的命呢?”说到这里,安姐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高二老爷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想要她的命了?我提议先回老家,也是为她好。在这连个正经药铺都没有的地方,她能得到什么像样的照顾?你说要敲开哪家富户的门,那人家的大门就是那么好敲的?你父亲是江宁知州,不是汴京府的知府,人家凭什么卖他这个面子?何况你姨娘得的还是疟疾,这说不定就是要传染的!”
安姐没有说话,高二老爷继续道:“你小姑娘家不懂事,就要好好听长辈的,不要以为自己许了个好人家,就飘飘然,你这脾性,将来到了婆家也是要吃苦受罪的!”
“二叔的话说完了吗?”
“你先下去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走!你要是不想走,就和你姨娘留在这里!”他说着转身坐下。
“二叔觉得如此行事可以对我父亲交待吗?”
高二老爷当然不敢真的把杨氏母女这么单独留下来,否则将来怎么也对高老爷交待不过去。但他也笃定安姐是不敢不跟着走的。一个小姑娘,就算心大了点,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怎么敢真的停留?何况现在杨氏还有病在身,弄不好就要过去。所以他当下冷哼了一声:“我说你真是被养的无法无天了,现在还用这口气与我说话,你父亲要知道你这个样,就先打死你了!”
“我父亲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月娘就不顾我姨娘的生死,恐怕也不会与你善摆甘休的!”
“你说什么?”
“二叔,我敬你叫你一声二叔。但你不要真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父亲虽只是江宁知州,却是这附近州府少有的探花出身,不知多少人想与他攀上关系。而我姨娘现在的情况,静养还来不及,更不要说舟车劳顿了。二叔你也许觉得我姨娘只是一个姨娘,我也只是一个庶出的姑娘,但你不要忘了南安王府的二儿媳妇!二叔若真不愿意到汴京府为我姨娘寻医问药,那也好。只望二叔以后也不要有事来找到我!大表哥二表哥雅姐,包括月娘肚中的那孩子以后都太太平平,无灾无难,飞黄腾达,不要有一丝一毫用到我的地方!”她说完,行了个礼,挺直了腰背向外走去,高二老爷面色难看至极,眼看她就要走出屋门,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站住!”
安姐回过头:“二叔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高二老爷看着她,安姐一笑:“就像二叔财务一样,松江布那样的生意,一年却不过两千三百两的分红,二叔又觉得是什么意思?”
高二老爷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你……”
“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二叔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我虽日日在内宅,但早先二公子也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帮着料理一些俗物,我虽愚笨,好在还有秦举人,秦夫人,叶娘子帮衬一二。二叔若觉得我不敢单独留下,大可明天一早就带着你们的人都离开。”
高二老爷此时脸上姹紫嫣红,各种颜色轮番上阵。对于这次回老家,他本来就不愿意。江宁繁华,这两年他又很得了一番趣味。虽然和他哥关系疏远了,可日子过的也不错。就在这时候,他哥非让他回去——明明他娘都不回的,他哥却执拗的让他离开。他觉得他哥特别不通人情,明明知道月娘有身子了的。
后来还是月娘劝他,说他们各方面都要高老爷帮衬,还是不要他违背他的意思的好。何况江宁再好,再过个一两年高老爷也是要离任的,到时候还是要离开,那时候他们又要如何?
与其将来离开,不如现在先顺着高老爷。若真再不能适应老家,将来也可以跟着高老爷到别的地方嘛,或者干脆就到京城。江宁再好,还能好过京城了?
就这么一说两不说,他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一路上他跑前跑后,虽有管家秦举人等人相助,但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操心。走到那人烟稀少的地方,更是提心吊胆的。好容易快到家了,又出了杨氏这档子事。
那是疟疾啊!据说一个得了,附近的人都难保,虽然他们二房的远远避开了,可谁知道这避的到底够不够远?于是他思来想去,就觉得还是早早上路的好。这到了路上,大房的人在他们的车子上,他们二房再与其拉开点距离,就能更安全一些。而回了老家,他也可以借口房子久未住人需要打理,先把大房一行安排在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