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妃冷笑了一声:“你将来是要做王爷的,下考场做什么?难道还要入阁拜相吗?”
“母亲……”
“昨天你父亲已对我说明,他是真的有心想让你二弟承爵。”
朱纳脸色一变,半天没有声音。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比他小两岁的弟弟都能满院子乱跑的时候,他还要丫头牵着才能不摔跤。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就很是忧虑:“你这样子,将来要怎么骑马打仗啊。”
待他大点,身体好像稳当了些,却依然骑不得马,拉不得弓。朱抵都能在马上骑射的时候,他只能在帐子里看着他纵马肆意,然后因为受了风,回去吃药。
那时候他就想,他这样的身体是做不了王爷的。
“天子守国门,王爷护国土!但我朱家还有一点血脉,绝不让一寸山河与外族!”
这是太、祖留下的训示,所以京城从南京转到了北京,历代王爷被分封到边界各地,一旦有战事就要立刻前往,不胜不得回京。洪武二十一年,鞑靼进犯河套,平王前往,在那里守了半年身染重疾请旨回京,却被太、祖亲笔批了一个否。
最后平王死在河套,当时平王世子想把他的遗体送回都没被允许,一直到洪武二十三年彻底击溃那一支鞑靼,平王世子才扶着平王遗体回京。
那一次太、祖亲迎城外抚棺痛哭,文武百官无不动容,自此,大明的这个规矩就是真正的定下了。
建文十七年,云南动乱,宁王前往,结果因为赶路再加上水土不适,人还没走到就不行了。消息传回来,圣旨立刻令宁王世子前去,当时世子还不到五岁,宁王妃怕他再出事,就报病不出,以庶长子替代,结果不出三天世子被除名,由庶长子接位。只可惜那庶长子当时也不过九岁,虽赶到了云南,却也没能坚持下来,好在这场动乱不大,不等这庶长子没了的消息传回京,叛乱就平息了,否则宁王这一支可能要全军覆没。最后继承王位的,是当时不过三岁的庶次子。
做王爷,要有个好身体,这是朱家上下都有的共识,你可以不会打仗,不懂兵法,但一定要身体好,否则就祈祷被分到地方平安无事。要知道三年一次巡视不算什么,有水路坐船,没水路坐车——后者虽然辛苦了点,但太、祖爷爷从一开始就着手修路,经过这些年的坚持,那些小地方不算,大地方的道路修的都还是不错的,坐在马车里一路游山玩水,歇歇停停,一个月的路走上两个月,他们还是能赶到地方的。可一旦战事起,说是什么时候到,就要什么时候到,就算王爷的船大车宽,该赶的时间却是不能拖延的,到时候只算这个就能折腾死人!
而他这样的身体,真的不合适。
但他是嫡长子,而且他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还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站在窗前的身影,满屋灯火,他的母亲却仿佛站在阴影中。
“这只是父亲的想法。”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太、祖也曾想让平王即位。”
据说平王曾是太、祖最得意的儿子,骁勇善战勇武过人,十多岁的时候就上马帮太、祖打天下,所以太、祖皇帝曾想过传位与他,不过和身边近臣一商量就被否决了,因为平王虽有百般好却不是嫡出,在兄弟中也只排位第四。而当时太子并无过错,无过废嫡,动摇国本,以太、祖那般勇武,最后也只能妥协。
提到这个南安王妃的脸色好了些,但眼中还是一片冰冷:“太、祖皇帝百般好,王爷护国土这一条却是大大的失误!总有些人想以这一条为借口乱了嫡庶!”
“母亲!”
南安王妃冷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你知道这回事就可以了。朱抵的婚事我会尽快给他定下,而你和定国公家的亲事我也会尽快谈妥。”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你父王说了,不能委屈了你呢。”
朱纳沉默了片刻:“那卫家姑娘呢?”
南安王皱了下眉,卫三姐其实是她为朱抵准备的,只是朱纳当时的亲事都没说定,她不能就与人谈朱抵的,因此只有含糊其辞让人以为她是在为朱纳寻贵妾。这样一来一是能掩盖她的真实意图,二来那些大家嫡女自然就不会往前凑。卫老爷是想升官想疯了,这才把嫡女送来,但他不过是个礼部的四品官,她也不是太放在心上,而且卫三姐礼仪举止都无可挑剔,处事稳重,倒也真入了她的眼。不过她几次把卫三姐引着和朱抵见面,对方都没有感觉,迫不得已,她只有用点手段,可谁知道偏偏杀出了一个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