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不知道谢氏的心事,一心替谢氏欢喜。
要知道,前世子爷是夫人一手带大的,当初他在国公府的那十四年,夫人对他百般纵容,万分溺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夫人这样疼爱孩子的母亲了,在刘嬷嬷看来,简西那对乡下父母肯定给不了他优渥的生活,三年时间过去了,简西应该更加惦念夫人的好。
现在他可是状元了,但凡他还记得夫人曾经对他的恩情,就该好好报答夫人,现在府上正为册立哪位少爷做世子这件事僵持着,如果简西能够助夫人一把,让夫人所出的三少爷坐上世子的位置,岂不成全了那十四年的母子情分?
“我让你打听的消息你可打听到了?”
谢氏的心情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打听到了,简少爷的同乡说了,少爷已经娶妻,妻子是借住在简家三年的表小姐,据说是少爷祖母的远方侄孙女,家里早就没了亲人,这门婚事,应该是那位祖母做的主。”
刘嬷嬷的脸上难掩鄙夷,真是一群愚笨无知的乡下人,那个时候少爷都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居然还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许配给少爷,白白浪费了这样一个通过联姻拉拢一方势力的机会。
恐怕那群乡下人根本想不到这样深远的问题,光想着亲上加亲,抑或是找一个好拿捏的媳妇,完全忽略了背后的利益纠葛。
刘嬷嬷作为谢氏的心腹,当然知道谢氏在发现简西身份之前的那点想法。
“照我说,那门亲事不认也罢,少爷已经是状元了,哪是那样一个村妇般配的起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夫人好歹养了少爷十四年,娶亲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事先知会夫人一声?”
刘嬷嬷完全忽略了这三年里谢氏对简西的不闻不问,以及当初简西离开时齐国公府内的欢呼雀跃。
“虽说已经成了亲,可那姜氏有点自知之明也该自请下堂了。”
正说着,刘嬷嬷忽然凑到了谢氏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夫人可还记得之前的想法,老奴倒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更好了。”
谢氏眉头微动,正襟危坐听刘嬷嬷继续说。
“您想啊,咱们明珠小姐因为少爷的缘故吃了十四年的苦,也因为这十四年的经历被外人说嘴,以至于拖到了现在还没找到合心意的人家,反观少爷,占着咱们小姐的位置享了十四年的福,他那对乡下爹娘能给他什么样的条件识文断字,少爷现在能考上状元,靠的还不是前十四年在国公府的所见所学,从抱错的那一刻起,简少爷就欠咱们小姐了。”
谢氏听到抱错一词,手指微颤,不过刘嬷嬷并没有发现这个细节,而是继续兴奋地往下说。
“既然少爷的妻子配不上他,小姐也一直没能觅得良婿,何不促成这一场姻缘?夫人和老爷疼了简少爷十四年,现在儿子变女婿,曾经付出的一切也不算便宜外人,而小姐未来的公婆又是她以前的养父养母,也不用担心遇到一个刁钻的婆子仗着婆母的身份欺辱小姐,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刘嬷嬷还记得当初简西的身世刚曝出来的时候,他是怎样不敢置信,然后歇斯底里的在夫人院子里大哭大闹,如果现在国公府给他一个重新回来的机会,他必然感恩戴德,不敢辜负明珠小姐,这门婚事,再好不过了。
谢氏的眼神有些挣扎,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人。
一直以来,她都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简西这个儿子,可偏偏她伪装的太好,连身边最亲近的嬷嬷也骗过去了。
谢氏越疼爱他一分,就越厌恶自己一分,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真相,从来都不是意外抱错,两个孩子,是她主动交换的,只因为她需要一个儿子。
对于齐桓西,谢氏只有发自内心的厌恶,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有多么卑劣,提醒她她还有一个亲生女儿,生死不知,同时简西还是一把铡刀,时时刻刻悬在她的头顶,一旦真相大白,这把铡刀就会落到她的身上。
养他的十四年,也是谢氏痛不欲生,提心吊胆的十四年,直到后来生下了真正的嫡子,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也是那个时候,她开始慢慢布局,准备拨乱反正,让两人交换的人生回到彼此正确的轨迹上。
谢氏知道,这一定会引来国公爷的怀疑,可她有儿有女,国公爷即便怀疑了,在没有证据之前,国公爷反而会在心里替她辩解。
这三年来,国公爷迟迟不肯立她的昌儿为世子,就说明国公爷心里的怀疑还没有打消,不过谢氏依旧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有在女儿回到她身边的这一刻,她的心才是安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