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霁说：“害怕你就留在这里。”

佛罗蒙德摇头：“会长将我派给景会长调遣，我当然会执行好我的任务，但应当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白雪霁无趣地嗤了一声，风与翼的人就是这么一板一眼，相比之下，那个叫伊萨的圣骑士也显得稍微可爱了一点。

白雪霁：“你留在这里？”

伊萨冷不丁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后说：“不了，我相信景会长不会坑同伴的。”

狡猾的家伙！

景泽拉了白雪霁一下，示意他算了，反正他也不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盟友的，哪怕是对他们红色工农联盟还保持戒心的盟友们。

“各位放心，我心里有数。”景泽说着，伸手再度触碰天花板，水流汇聚，再次形成一口池塘，景泽刚要出去，白雪霁却先于他一跃而出：“你等着，我先去。”

景泽拉都来不及，只得赶紧跟上去。

钻出池塘以后，景泽就看到白雪霁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小雪、小雪……”景泽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白雪霁的肩膀，白雪霁愣愣地回看向景泽：“这里就是外面？”

“是的，这里就是外面，也是你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景泽说。

其他人也一一小心戒备地爬了上来，每个人都开启了防御道具，然而那些道具却都没有发出遭到攻击的提示，保持着统一的静默。

“怎么回事？”大家互相打量着，随后看向眼前，不由得都愣住了。

“这、这是……”

上来之前，每个人对黑暗城夜的另一面或许都有过自己的猜测，要么是一片黑暗的虚无，无论谁进入其中都会被吞噬；要么就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地上或许还有一堆堆白骨，黑暗中隐藏着凶猛的怪物；但谁也没想到，黑暗城夜晚的真实面貌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景泽他们此时正置身于一个与刚刚经过的通路风格极为相似的巨大的空间之中，头顶是如同水面一样涟漪微荡的圆顶天穹，周围则是干净、整洁、近乎一尘不染的空旷室内，四面的墙壁上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出淡雅的图案，这里别说是能跟黑暗、蛮荒之类的辞藻挂钩了，甚至比一向以科技为技能点标榜自己的风与翼的主城天琴伽马都要先进上不知多少。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带在光洁的地面以下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在整个空间最正中的位置有一座梯形高台，高台上方有一个不知道是装饰品还是特殊道具的眼球型雕塑，材质通透，眼球里闪烁着瑰丽的光芒，仿佛活的一样。此时那只眼睛还是半闭半睁的样子，但看起来并不让人感觉舒服一些，反而让人更觉得其中蕴含的眼神飘忽，藏有邪意。

在眼球雕塑的正上方是一圈环形的屏幕，上面如同星河一般闪烁着各种各样或明或灭的光点与线条，进化者们看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理解其中一点意思，那似乎是个进化者文明变迁的实时播报榜。

虽然知道有多元宇宙的存在，但即便是景泽也没想到，末世造成的进化者文明数量竟然浩如沧海，每一瞬息都有新的文明诞生，每一个瞬息也都有旧的文明湮灭，刚诞生的进化者文明无比脆弱，一场天灾就会灭亡，也有一些进化者文明原本可以发展下去，却因为内部乱斗而导致自取灭亡，而就算是好不容易发展壮大的进化者文明，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当一个挥舞着宝剑的小孩成长到足够跳上擂台，那么迎接他的将会是来自另一个文明的挑战。

白雪霁出神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每个人都感到了震惊，白雪霁因为曾经出来过，反而更受到了冲击——他没想到他遗忘的居然是这样的过去。

“所以你当时或许并不是受到攻击才会失去记忆，而是受到了太大冲击，你的身体为了保护你，所以选择了封闭记忆的方式来保护你的三观不被颠覆。”景泽说。

“那是什么？”不知是谁问了一声，原来在环形大屏幕下方还有一圈滚动的光带，上面正飞快地滚动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文字符号变成光点，如同涨水，从光带的底部往上升，然后溢出光波，像是地下冒出来的泉水一涌千里。只不过，这些光点并不是真的水，虽然打到地上，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像掉落的流星，发出清脆和轻微的一声便消失不见了。

“是弹幕。”景泽说。

“弹幕？”

“对，当进化者文明跳上擂台，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些人却像是在观赏游戏攻略up主直播游戏一样，把这些当成饭后休闲的节目，而弹幕就是他们在观看战斗时候的即时感想。”

每个人都闭起了嘴巴，景泽的话令他们感到羞辱和愤怒。

“也就是说，当我们在和其他进化文明拼死战斗的时候，也会有人在某个地方看好戏？”伊萨问。

“八九不离十，”景泽说，“但不知道有没有解说的主播。”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风与翼的佛罗蒙德的情绪竟然失控了。也不能怪她，风与翼的人多半自视甚高，尤其是在科技方面，她们或多或少觉得自己领先于这个进化者文明的其他进化者，谁能想到，她们引以为自豪的东西在某些生物眼里看来不过是游戏里的小儿科。

“我们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拼死拼活到今天啊？！”佛罗蒙德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愤怒被压了下去，浮现更多的是迷惘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