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皮托蒙专门等着他们过来了才自杀？这更不合逻辑，而且他们刚才也没听到枪声。

“会不会是因为门打不开？”景泽说着，走到那扇门旁边，然而他一靠近，门扇就发出轻微的声响，向着一旁顺滑地移开，门后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景泽轻轻吸了口气：“出去看看。”说着，朝外走去。白雪霁赶紧跟了上去。

门外的世界一片黑暗，而且很冷。一开始景泽不敢乱动，跟白雪霁两个人背靠着背，戒备地站在一起，过了会儿，他发现周围越来越冷，与此同时，有一点点光芒亮了起来，像是萤火一般，但要大得多，而在光芒之中赫然闪现出一张张紧闭着双眸的脸孔。

这一幕场景跟恐怖片也差不多了，白雪霁一刀劈了出去，还好他自己察觉了不对，刀锋稍微一偏，让开了目标。

“是营养舱。”景泽说。

走近了看才发现，此时他们正身处于一个不知多大的宽敞空间里，这里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按照同等的距离间隔，竖向摆放着一个个方形营养舱，许许多多的人类漂浮在其中的营养液里，闭着眼睛，仿佛在做一场美梦。

景泽一张张脸看过去，发现有一些人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好像是曾经在春申城见过的面孔。只不过，漂浮在营养舱里的他们的穿着跟游戏世界里的有显著不同，显然这些人曾经都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进化者，而现在，他们都静静地睡在营养舱里。

景泽一路走过去，竟然在这些营养舱里发现了吉萨苏的身影。

“吉萨苏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白雪霁问。

景泽不知道，他看着漂浮在营养液中那张见过两次的面孔，心中有种莫名的哀凉。

“唉……”从黑暗深处，传来了一声叹息。

白雪霁一声不吭，拔刀就是两道刀光闪过，然而那头无声无息，似乎并没有砍中任何人。

“你们终于还是来了这里。”一个声音响起，“明明有那么多其他的选择，有那么多世界可以让你们安心居住，为什么要选择来到这里？”

景泽高声道：“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末日因素吧。”

“我不是。”

景泽和白雪霁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惊讶。

白雪霁冷笑：“都这种时候了，扯谎有意思吗？”

回答他的却是又一声叹息：“你们自己看吧。”

周围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而四周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营养舱的全貌呈现在景泽二人眼前，这里果然是一个非常大的“人类仓库”，而此时营养舱逐渐下沉，似乎被存放到了什么地方，因而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原本的墙体则渐渐变得透明，外界的光芒充斥了景泽的视野，也因此，他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这是……”景泽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

墙外的世界很显然曾经是一座相当辉煌的城市，然而此时城市里的一切都已被冰雪覆盖，街道冷清，不见活物，植物也没有能存活下来的，厚厚的冰雪冻结了这里的一切，房屋、雕塑、街头的路灯甚至是垃圾桶这些东西，从里头看出去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但要完成这种艺术品的代价恐怕是背后无数条人命。

即便隔着厚厚的墙体，冷空气仍然从外界传了进来，景泽忍不住冷得牙关打战。

“这是什么意思？”白雪霁一手揽过景泽，用身体温暖他，一边问道。

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这次离他们俩很近：“让你们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末日因素。”

随着那个声音，景泽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离他们不足十米的地方，人影逐渐清晰，变成了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少年。少年生得白皙精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亚麻色的卷发长及耳际，鬓边还插着一朵鲜艳开放的桃花。

少年自我介绍道：“我叫天穹1，这里曾经是一个无比祥和安宁的世界，科技高度发达，人口也不算多，资源足够所有人不用工作很辛苦都能过得很好，大家每天都过着一样幸福安宁的日子，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就算用伊甸园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有一天，世界变了。这里的人一直以来依靠叫作日灯的光源体生活，日灯带来热、带来风、带来光，带来一切生命的最根本需求，但是某一天，日灯忽然就灭了。”

“失去了能源，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植物枯萎，动物大批死亡，整个生态都被破坏。那时候，我们还有一些存储的资源，勉强还够维持三年左右的生活。”

景泽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讨论在全世界范围内随之展开，主题就是要如何延长人类这个种族的寿命。有人认为应当想办法创造一个类似日灯的人工光源，但现有的时间并不够人类完成这件事，技术层面也有困难；有人则认为应当舍弃这个世界，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往一个新世界。”

“简直像流浪地球……”景泽想到了他曾经看过的那部国产科幻影片，当时有一条评论让他很赞同，那就是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国情下，面对同样的问题，人们做出的选择未必是相同的。很显然，这里的人最终没有离开。

“大家在和顺温暖的环境里生活了很久，所以无法一下子做出那么大的决断。人们纷纷质疑这个提议，谁也不知道离开这里，大家能不能找到新的家园，也不知道外界会有什么等着大家。如果不离开的话，至少还能活三年，如果离开，也许第二天就死了呢？讨论很快升级，以前和睦相处的邻居、热心助人的同事都变得陌生起来，激烈的争吵席卷了整个社会。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出手，线上的争吵发展成了线下的殴斗，就像一滴水滴入了滚沸的油锅，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变得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