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是他父亲,是他父亲景清没错了,果然他也在进化者世界里,而且十五年前他曾经来过这里!
第195章 一门三狗
景泽忍耐下了自己澎湃的情绪,为了不打断吉萨苏叙述的完整性。
吉萨苏说:“那个人出现得很突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很自然,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和奥格雷堡的所有人都不同,而当时整座城并不大,但凡哪里来了个陌生人,很快全城都会知道,但他的出现,没有引起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的注意……”他顿了顿说,“哦,应该说是引起了我和另外两个人的注意,但据他说,只有我主动跟他搭了话。”
景泽想,那应该是游戏AI的一种防御机制,他爸爸景清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进入了当时的奥格雷堡,但显然不是正常方式,不然他应该会和其他人一样被洗脑,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
吉萨苏说:“他当时似乎在街上找什么地方,我以为他需要帮助,所以就上前问他想要去哪里,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他过去。他看起来有点惊讶,于是跟我互通了姓名,他说他来找一个人,但是可能来晚了,对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景泽想,这个世界不是无法离开的吗?他爸爸想找的人又是谁?
吉萨苏说:“然后他说第一次来奥格雷堡,既然找不到人,干脆到处走走看看,问我有没有哪里值得观赏一番的,我那时候每天无所事事,就等着当正义游侠,时间有一大把,就跟他说要么我带他在奥格雷堡转转,他答应了。我便让他坐上我的马,带着他去了奥格雷堡的几个著名的地标建筑看了看,一天下来,我们就很熟悉了,他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你很难不被他的谈吐所征服。”
景泽想,是的,景清的确是这样一个人,他总是令人觉得亲切和善,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人们也总是愿意与他多说两句贴心话。
“晚上,他请我去城里的餐厅吃饭,我答应了。吃饭的时候,他问我,吉萨苏,你是一个有经验的游侠,你很熟悉奥格雷堡,那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我说我当然去过,比如北边的穆厝城,南边过去一点有水上之都华格,西方有一大片的荒原,荒原中生活着一个游牧部落,那里的人管自己叫风之子,还有遥远的东方,那是我唯一没去过的地方,据说翻过九十九座大山,渡过九十九条河流,有一片肥沃的平原,那里有许多像珍珠一样散落其上的富有的小国家。
“他认真地听完了我的话,然后问我,那么你愿意带我去那些地方瞧瞧吗?我当时就拒绝了他,我说我现在已经定居在奥格雷堡,不再出远门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就问我,那么要去那些地方应当怎么走,从奥格雷堡的哪扇城门出去,需要多久,带多少干粮,当地是什么气候,什么民风民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把我问得一下子愣住了。”
白雪霁看向景泽:“跟你之前问我的话一样。”
是的,就像景泽之前询问白雪霁在春申城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时候一样,被灌输了信息的白雪霁尽管能痛快地说出13股势力之类的东西,但如果要问到具体怎么去,那些地方又是怎样的,他就彻底失去了方向。归根结底,造物终究是造物,就像一个小说家在架空一个世界的时候,通常只会抓住与主角关系最密切的线索来详细描述一样,除此以外的地带其实是空缺的。
景泽说:“当时你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不对劲了吗?”
吉萨苏摇摇头:“一开始还没有,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出门,记不太清了,我就跟景清说,等我回去想一下,明天再告诉他。他没有强迫我接受什么观点,只是笑着表示他会在这里逗留几天,可以等。当天晚上回去以后,我就翻箱倒柜找东西,我记得我以前在外地游历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留下一些记录,就像是游记。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我那些已经蒙了灰的笔记本,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是一片空白……”
吉萨苏苦笑着说:“哦对,或许也不能说是一片空白,应该说,上面有我之前对景清说过的那些描述性的文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那种冲击性是很强的,我一晚上没睡着,想要弄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大概到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等到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傍晚了。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来不会这么贪睡,想到景清还在旅馆里等我,我赶紧起床,带着我那本游记一起去找他。”
“他还在那里吗?”景泽问。
“在,他等了我一天,面对我的姗姗来迟,他却一点都不生气。我说我昨晚回去找出了我的游记,但很奇怪,游记里的内容不见了。我把笔记本拿出来给他看,打开以后,我却惊讶地发现,游记里的内容充实了一些,比我昨晚看到的要多,与此同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我的记忆里突然多出了一些内容。”
白雪霁说:“看来是游戏AI发现了你的异常,为你增加了一些记忆。”
吉萨苏点点头:“不过时间有限,它能增加的内容还不够多,只是多添了一些简短的描述,例如某地四季温暖,女性地位高于男性,宗教治城之类,后面则是出现了明显的纸张被撕裂的痕迹,就像是有人把曾经有过的内容给扯掉了。我很不好意思地向景清解释,说我曾经有一次在野外迷路,当时气温极低,为了保命,不得不把本子上的纸张撕下来烧火取暖。”
白雪霁冷笑一声:“这也太扯了,就这点纸能取什么暖?”
“确实是很荒谬,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竟然觉得这是一个可接受的解释。为什么我之前不记得那些内容,因为我很久没出门了;又为什么游记的内容只有那么一点,因为其他部分被损毁了。”
“游戏AI的补丁,”景泽说,“仓促之下,能够打的补丁只有这些,我猜当时你应该还没有引起游戏AI的注意,在起作用的只是通用的补丁机制,所以这些解释都显得牵强和敷衍。”
吉萨苏说:“我很感谢景清,他依然没有一下子戳穿这些,没有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你被欺骗了,或者这些都是游戏AI造出来的假象,不然的话,我可能会因为受到的冲击过大,不再与他联系,再过个几天,也许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接受了我的解释,但是转而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他问我出门在外这么多年,有没有认识一些别的地方的朋友,这样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或许可以去拜访对方一下,替我捎去问候。”
景泽在心里暗暗叫好,如果换成是他,可能在这个关节就直截了当地指出其中的矛盾,进而说出真相,这可能会引起当事人的反感,但景清采取的策略非常简单而有效,不断抛出问题,引导吉萨苏自己去发觉记忆中存在的漏洞。
“我再次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我回答他,我在外面游历的这些年一直是独来独往,没有交什么朋友。”
“那他怎么说?”景泽颇有兴致地追问。他本来应该急于了解这个破解这个世界困局的方式,但关于他父亲景清的一切信息都太吸引他了,使得他忍不住去追问、去探寻,试图找寻他父亲在这个世界留下的足迹。
“他问我,那我在外面这些年,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匡扶正义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功绩。我说当然有,于是我飞快地给他讲了好几桩我认为很值得一说的事情。大概是因为一再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的缘故,难得有道我会答而且不知道对外人说过多少次的题,我当然要高调地回答了。他笑着听我讲在穆厝城如何救了城主的儿子,又在水上之都华格怎么潜入水底,找到了几百年前遗落的珍宝,还有在风之子的部落里怎么与当地人一起过他们一年一度的敬神节,结果无意中破了一起谋反的案子等等。当我兴高采烈地讲完,他又问我,那穆厝城城主的儿子、悬赏水底百年前珍宝的商人,还有风之子部落的酋长现在还在吗,他可以去见见他们吗?”
景泽:“……”
狗子:“你爸真的好厉害,简直像咬到了猎物就不肯松口的老猎犬。”
景泽:“景修苟,这算夸奖吗?”
狗子:“哎,当然是啊。”显然,景修苟同学虽然已经可以变成人的样子,也能熟练使用人的语言,但是对于社交辞令还缺乏准确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