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观南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甚至只听到了不长情三个字。他嗤笑了一声,冷声嘲讽:“这次你又准备玩多久?一年?还是半个月?玩腻了之后也会一脚推开吧?”
沈知北在心里叹气,不过他在选择说这件事时就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因此也没有太意外。他轻声问:“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顾观南挑眼看他,虽未说话,但是表情早已给出了答案。
沈知北不在意地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对他说:“我这辈子坚持最久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活着了,虽然中间有过短暂的中断,但所幸之后又延续了下去。”
顾观南沉着脸,一言不发。
沈知北左手托腮,接下去说:“以前我觉得一个人一生中有一件事能从生坚持到死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大部分人能坚持一辈子的也就是活着这一件事,甚至有些人连这件事都不能坚持到底。可是现在,除了坚持活着,我还想再加一件事。”
顾观南面色微臣,无声与他对视。
沈知北也注视着他的眼睛,语速很缓慢却也很清楚:“我还想一直陪着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错过顾观南扶手上轻颤了一下的指尖,这才往下说,“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做不到从生,那就坚持到死,你说怎么样?”
顾观南冷漠的双眸中随着他的话有了细微的波动,但仅仅只是一秒就又恢复了淡漠。
他低下眸看着眼前的玻璃桌面,用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顾之行也对我们说过这种话,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小我一岁的弟弟。”
沈知北脸上的笑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他很少真情实感地会心疼一个人,但是对于顾观南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心疼他,明明知道他很强大,却总是下意识想把他护到身后去。
顾观南的态度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顾观南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他这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是个合格的恋人。因为父母的原因他对于爱情婚姻充满了悲观的看法,也偏执地认为自己不需要爱情,自己也不配拥有爱情。
这一切沈知北早就知道,甚至对于这一点也在和他朝夕相处间早已有了深刻的认识。
顾观南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不是个合格的恋人,他这人敏感多疑,从来不会把最真实的情绪告诉别人,即便那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他即便遇到了喜欢的人也不会主动出击,他就这么被动着,伪装着,然后用冷面将人越推越远。
沈知北曾经也对他这别扭的性格嫌弃不已,甚至幸灾乐祸地腹诽过他以后谈恋爱了不是把对象气死就是把对象憋死。
可是后来他变成了自己曾嘲笑过的人。在挣扎和退缩过后他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沦陷了,明明知道对方不是个称心的恋人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喜欢或爱这样的字眼,可是沈知北明确地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顾观南,喜欢到甚至连他那气死人的别扭性子都能无条件的包容。
沈知北四指弯曲在桌面轻叩一声响,吸引了顾观南的注意,又换了个话题:“在我车祸昏迷的那段日子里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是什么梦吗?”
顾观南自然是不知道,所以没有配合回答。
沈知北就自顾自讲述了起来:“我梦到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见到了我的家人和朋友,他们都很担心我。我的生活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有爱我的父母,也有知心的好友。明明这是我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我应该无比适应才是,可是那几天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我感觉我的灵魂还是轻飘飘的没有落回地面。后来朋友来看我的时候我用梦境的口吻跟他说了这一切,他让我清醒一些,说这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可是我当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里没有顾观南。”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沈知北的声音很轻,被杂乱的环境搅得有些散,可是顾观南却感觉这一刻,周围的时空都静止不动了,吵闹声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听见了沈知北的声音,以及那声被一字一顿呼唤出来的“顾观南”。
“我说我是为了你才选择留在这个世界,这话并不是骗你。”沈知北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有些失神的顾观南微笑,低声问,“顾观南,有句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但是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有。你,感受到了吗?”
我的心意和爱意。
感受到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顾观南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下,然后心脏受到感应突然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规律而有序的律动,从一开始的咚——咚——咚——到后来几乎没有停歇的极快频率。
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苏醒了,正在比任何时刻都要鲜活地跳动着。就连胸膛都跟着微微发热。
他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的心好像在告诉他——这是在开心。
沈知北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看着他眼中的寒意在一点一点消散,表情也越来越柔和,终于定格在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温柔浅笑中。
于是他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眼里带着满溢的温柔笑意,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所以,顾观南,你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一点。我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