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熠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大概是被沈昂派出来找自己的,心情很不爽,拉着张脸粗鲁地拽了一下沈知北的手臂,没好气道:“你瞎跑什么!我叫了你这么久,你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应?”
“我没听到。”沈知北一边小声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揉了揉手腕。
沈熠瞪了他一眼,心里越想越生气,当着外人的面就奚落了起来:“本来脑子就够笨了,现在耳朵也不行,你还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俞家人看上你什么了!”
这话沈熠一天要对着他说上五六遍,沈知北早就麻木了。
这时,沈熠才注意到沈知北身后坐轮椅的陌生男人,拽了拽沈知北问:“这人谁啊?”
沈知北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认识。
顾观南也不生气,单手撑在扶手上饶有兴致地听着兄弟二人谈话。
因为顾观南半个身子被沈知北遮着,沈熠也没看清对方的容貌,而且他见对方坐着轮椅,越发不以为意,想当然以为是沈知北的朋友,于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男人的双腿,语气轻蔑地嘀咕了一句:“一个残废一个傻子倒还挺配。”
沈知北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替沈熠小小地紧张了一下。他回头去瞧身后人的神情,果不其然又是标志性的冷笑。沈知北再见多识广也不禁后背一凉,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半步,同时在心里默默为沈熠默哀了几秒。
沈昂和葛云英生沈熠的时候,年纪有些大了,所以,夫妻俩对这个独生子特别宠溺,从小到大别说打了,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简直是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
也正是因为夫妻俩无底线的宠溺,导致沈熠这孩子臭脾气一大堆,蛮横傲慢,目中无人,目光又短浅,说话做事从来不看场合,随心所欲惯了。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跟在后面帮忙擦屁股的父母,所以这人小小年纪胆子极大,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谁都敢招惹。
因为沈熠对书中的沈知北做得那些事,沈知北对这个堂弟没有一丁点感情,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堂弟再去得罪一个疑似不好招惹的危险人物,于是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旁观者。
而顾观南也果真被沈熠吸引了注意。
只见轮椅上的男人双手交握搭在身前,不经意地露出半块百达翡丽的手表,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缓缓打量着面前的沈熠,打量完,嘴角扯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慢悠悠道:“残废是在说我吗?”
沈熠鼻孔朝天,不怕死道:“不然呢,这里只有你坐轮椅,你不是残废谁是?”
沈知北佩服地看沈熠,这孩子就不能不用鼻孔看人吗?但凡你低下头看一眼,你也说不出这话来呀。
沈知北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紧张地观察轮椅上的男人。
果不其然,男人笑得更灿烂了,可是没有温度的笑容笑得越是灿烂却越是渗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击身下的轮椅扶手:“原来你是喜欢我的轮椅啊?那要不要让给你坐?”
沈知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对这个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恶趣味爆棚。明明应该是人狠话不多的人设,却偏偏特别喜欢在发狠之前先逗弄几句。
果不其然,涉世不深的沈熠轻而易举就被激怒了,扯起嗓子大骂:“你有病啊,我腿又没断,干嘛坐轮椅!”
“打断不就好了。”男人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森然恐怖的话,面上依然平静无表情。
“嘶——”沈知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句话都有些双腿发抖。他真该让那些要自己沈阎王的手下看看,分明这才是真阎王!
不同于沈知北的恐惧,沈熠因为压根不了解面前这人的危险程度,所以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愤怒。他睁大了眼睛,怒气腾腾地盯着轮椅上的男人:“你说什么!你个死残废居然还想打断我的tu……”
最后一个腿字戛然而止。
因为沈熠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也清楚地瞧见了男人脸上森冷的表情。望着那双宛如毒蛇般的狭长双目,沈熠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扼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知北满意地点点头,可算是正眼瞧人了。
沈熠如今还是个上学的孩子,又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根本没见识过人间险恶。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一下子就意识到面前这男人不是好惹的主。
沈熠看人不怎么样,对于奢侈品倒是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男人一身行头价值不菲,还能出现在俞家的晚宴上,显然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再一看那神情,不仅是个有身份的大人物,还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沈熠只觉得膝盖发软,特别想跪下去,但是转念一想,沈家好歹也是名门,自己若是跪了也太丢脸了,于是强撑着站住了,又强装镇定地问:“你、你是什么人?”然而,发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顾观南眉梢轻挑,慢吞吞道:“我是残废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沈熠心脏都快跳掉喉咙口了,突然涌起的恐惧让他双眼都有些发红。
顾观南似乎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心情极好地道:“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轮椅吗。别急我马上就给你。”说完,轻轻一抬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