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永哥儿的表情,发现他提到那个外乡人,脸上并没有惧怕,反而言语中透着一股熟悉。
李旺心有所感:“你之前拿拿回来鸡腿和竹鼠肉,也是他给的吧?”
“嗯。”永哥儿忐忑地点头,不知道他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李旺什么都没说,沉默了一会儿,只催他回房睡觉:“行了,早点睡吧。”
可就在永哥儿要关门的时候,他又装作不经意地补了一句:“你抹在脸上的那药,过段日子就别用了吧。”
“爹?”
李旺叹着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转身:“你年纪也不小了,人家丰哥儿比你小半年,如今都已经定亲了……”
那两个逆子不知所踪,他不想去想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暂时把注意力放到永哥儿身上。
而永哥儿如今最重要的,是找个好人家……
其实若不是听李三爷说起过程铎,他肯定会反对永哥儿跟他来往。可是在李三爷口中,程铎这人年轻力壮,又力大无穷,仅凭打猎就能养活自己。
山坳里的房子他也去看过了,屋顶铺着厚厚的麦梗,大梁和柱子都是崭新的,虽然围墙太高他看不见里面,但也知道修这房子的人很用心。
程铎这人也知恩图报,之前给了银子,后面永哥儿去干活儿又让他连吃带拿的,可以说非常厚道了。
李三爷也说他讲理,人品不错。
李旺把周围几个村子的未婚汉子挨个拉出来比了一遍,发现除了没地,程铎这人居然是个很好的对象……
当然,李旺不知道,人是李三爷做主留下的,他对外肯定要说程铎的好话。再说李旺没有特地去问,只是众人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李三爷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提起程铎那不见踪影的亲事。
李旺怎么可能问?他们家是个哥儿,人家都没开口呢,他不可能瞎打听坏了自家哥儿的名声。
第二天,永哥儿早早地爬起来,钻进厨房想给他爹做顿丰盛的早饭,讨好讨好他,让他忘了自己偷偷跑去二十里坡的事。
没想到他爹起得比他还早,不仅如此,他还做好了玉米糊糊,并烫了一碗野菜。
咸菜是早就做好的,切碎了拌上几滴豆油,用来下玉米糊糊正好。
李旺看永哥儿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来,回头睨了他一眼:“起了?赶紧洗漱吧,要吃饭了。”
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好!”永哥儿就放心了,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拿了脸盆,跑去院子里的破水缸边洗漱。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前脚李旺背了竹篓出门,后脚永哥儿也跟着跑了。
他不知道,在他出门后,已经出门的李旺又转了回来,对着空荡荡的小院门口站了良久,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走了。
永哥儿到了程铎家,程铎才刚起床。见到永哥儿,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来得正好,帮我摊几个煎饼当早饭吧,我要吃纯肉馅的!”
他昨天买了猪肉,又买了面粉,昨晚睡在床上,就已经考虑今早吃啥了。
永哥儿想起自己和爹吃个玉米糊糊就已经很高兴了,程铎大早上就要吃油汪汪的煎饼,并且还特地点明要纯肉馅的……真是奢侈!
他对着程铎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头还是乖乖进了厨房。摊煎饼很简单,永哥儿和了面,又切了一块猪肉拿来做肉馅。
程铎厨房里的调料很足,都是之前跟周货郎买的,永哥儿前段时间用来做过菜,如今已经放得很熟练了。他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一篮子菜,里面有葱,切了葱花放进去,很快就把肉馅调好了。
一口气煎了九个肉饼,拿出去端给程铎,转头又熬起了猪板油。
猪板油熬起来很简单,洗干净切成小块放进锅里,掺一瓢水没过猪油,就可以慢慢熬了。这个过程很考验耐心,火候不能大也不能小,煮猪油的间隙,还要时不时把浮沫撇掉。
直到锅里的水完全熬干,猪板油被炸得焦黄酥脆,满室猪油香,再在瓦盆里放一点盐,舀出来的猪油清香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