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界的时候,珩莲一直是个形容词。

即使他贵为佛子,即使他已入了佛门,每年依然有大把的少男少女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佛界,只为在佛界法会上,一睹那个美名在外的佛子。

但珩莲性子却极冷,坐在高高的法坛上,专心讲着佛理,目光不肯看那些人分毫,众人远远望去,只觉得,这位佛子当真是只可远观。

而此刻,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佛子,却收敛了一身气性,整个人散发着温和的气息,眼里似有万千春水,凝视着断水,隔着数十亿的时光,说道:

“阿水,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清澈有力度,如山涧泉一样好听,连字字间的停顿都与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像画一样不真实的人,终于变得立体起来。

让他感觉这真实出现的人,而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场景。

这真的是他等了无数时光的人,也是他找了无数岁月的人。

断水死死地捏着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他梗着脖子,憋到嗓子发疼。

等他觉得话里不会有哭腔了,才若无其事地地冷笑道:

“对,你别来,我就无恙。”

人找到了,那么就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珩莲似乎没看到,他缓步朝断水走来,走路的步伐依然不紧不慢,走动间,那种独特的旋律的刻骨熟悉,让断水生理性迷恋,心理上又抗拒。

珩莲走的极近。

两人几乎面贴着面,断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却被珩莲一把拥在怀里。

一碰到他温热的身体,闻到他身上熟悉入骨的淡淡莲花香味,断水就忍不住挣扎,珩莲却抱紧了他:

“阿水,我就知道是你。即使你变了模样,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语气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一瞬间让断水怔住了。

骄傲如珩莲,何曾这样卑微过。

断水僵立在原地。

珩莲抱住朝思暮想的人,一直以来空洞洞心头瞬间像填满了一样,他静静地抱着断水,就在断水以为珩莲一直沉默的时候,他却忽然轻声道:

“当年佛界的事不让你知道,是佛祖的决定。

佛界和仙界水火不容已久,迟早有这一战,最后还是佛祖决定,此一战双方谁都没有把握必胜,就留下一份火种,那份火种就是你。

无论你修仙还是修佛,你都是在佛界化形长成人的。

你总归是佛界的一份子。

虽然佛祖这样说,但总有人容不下你,你身份毕竟特殊,未免你与仙界通风报信,所以,所有相关消息你都不能知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当时还不能做主,我也有私心,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我不是怕你上阵杀敌受伤,我是怕你在前线为佛界卖命,身后还有同伴捅刀。”

其实真实情况远比他嘴里说的残酷。

佛界一开始对断水的处置,本就是宁错杀,不放过。

那时佛界接连出现了许多仙界的奸细,而一直以来光明正大修仙的断水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是他以命相逼,才让佛祖下了禁口令的。

这些珩莲并不想告诉断水,他怕他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