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呼吸一分钟,他都会坚持五分钟的闭气。
氧气慢慢消耗的过程,如同置身于清醒的噩梦,大脑痛得就快要炸开,周围全都是炫目的白光,就连神智也会出现短暂的混乱。
身理上的超重负荷自然会影响心理状态,童然选择的调节方法,就是表演魔术。
团队里人人都享受过童然的一对一表演,附近的居民也都知道镇上来了位神秘的东方魔术师。
他总会变出糖果、鲜花和气球,总是带来惊喜和快乐。
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但没人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
“Lu,明天休息,西塞尔约我们去野营,你去吗?”晚上,西蒙披着细雪回家,正好遇上刚做完冰浴的陆思闲。
陆思闲拒绝得很干脆:“不去。”
“你不无聊吗?教练也建议我们适当放松。”西蒙对答案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劝说,“明天我们还会路过克莱镇,那里的烤羊排味道很不错,对了,我听说镇上最近有一个中国魔术师,表演的魔术很不一样,运气好说不定能遇上。”
陆思闲呼吸一滞,“中国魔术师?”
西蒙想起陆思闲也来自中国,笑道:“西塞尔的姑姑就住在克莱镇,她说前两天那位魔术师还把詹尼佛的芭比娃娃变成了詹尼佛的脸,连衣服都一模一样,詹尼佛,就是西塞尔的妹妹,今年六岁——”
“他叫什么?”陆思闲不耐烦听西蒙啰嗦,打断道,“我是说那个魔术师。”
“不知道,”西蒙耸耸肩,“或许你可以亲自问他,一起去?”
陆思闲沉默半晌,“不去。”
等西蒙回了房间,陆思闲拿出手机,点开童然的微信头像。
直觉告诉他,西蒙口中的中国魔术师就是童然,可童然却说自己一直在纽约。
为什么撒谎?
他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你在哪”,却迟迟没有发送。
童然此刻正在躺在低氧仓中,为了累积体内红细胞数量,以便更好的保存氧气,他从一周前就得在相当于海拔8000米的低氧环境中入睡。
第一天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由于颅内压和血压增高,鼻子耳孔都开始流血,被医护人员给拖了出来。
那天晚上整个训练营地兵荒马乱,把辛雪给吓坏了,搂着他就是一顿哭,好在这几天慢慢适应了,不过醒来时大脑总一片空白,有时候会不记得自己是谁,或者自言自语。
他清醒后偶尔也在想,自己会不会突然变成白痴。
今晚,童然又有些睡不着,倒不是身体原因,事实上,低氧环境下人很容易犯困,他只是在想明天的事——
明天,他就要正式下水。
在冰冷刺骨的湖中,保证15分钟的闭气时长。
童然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但他并不害怕,甚至十分期待。
他受了那么多苦,效果肉眼可见,一步步靠近目标的感觉非常不错。
他希望,明天也是顺利的一天。
细雪为低氧仓铺上了厚厚一层霜,清晨的阳光点亮了湖光。
童然准时被叫醒,做完身体检查,他和平时一样开始享用早餐。
说“享用”不太切合实际,他的早餐由营养师专门搭配,种类单一,味道很差,但或许是身体已经习惯了,他对美食也失去了欲望,只将每一次进食都当做有营养价值的药物来服用。
早餐过后有半小时休息时间,童然独自玩了会儿扑克,期间无人来打扰。
十点,辛雪通知他可以准备了,童然换好衣服,在零下两度的气温中,打着赤膊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