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颜料？”海楼不解道，“怎么做？”

“就是那块小石头呀。”

兜兜说罢，从海楼怀里钻出来，跳下床去，拖着他的小布袋吭哧吭哧又爬上来，将里头的东西抖落满床。

一小块不规则的钴蓝色矿石滚至海楼身旁。

海楼起身坐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用真空泡泡罩将兜兜带来的小零件分别放好，这才取过那块矿石研究起来。

十分普通的某种金属盐类矿物，也许出自某颗旅游星，平平无奇，在大规模使用硼能量的星际时代，并无太大价值。不过近几年，星际也有品味独特的收藏家喜欢研究这种小物，也带着一波矿物石的价格水涨船高。

海楼在脑海中迅速解析成分公式，无解，便将矿石递给兜兜。

兜兜四爪收缩，将裹着矿石的泡泡紧紧抱在怀里，说道：“这是我从别的兽兽那里买来的，花了我好多星币呢，比你们的礼物加起来还要贵。最讨厌的是，等我买回来，彼得告诉我，这些石头其实是从星星上捡来的，对不对？每只兽兽都可以捡，数量少的话根本不用花钱。”

兜兜心疼地皱起鼻子。

“算啦。总而言之，得把石头敲碎，磨成特别细的粉末，然后就可以用来调制画画用的颜料啦。你看这块石头哦，蓝得多么好看呀，可以用来画大海呢。”

细软的银色沙滩，空气里弥漫着海鲜的腥香味。蔚蓝色的大海，苍苍茫茫，海面上盘旋的是白浪一般的海鸟。再远处，海天一色，天地融为一体。

海楼听着兜兜的描述，脑中不自觉地勾勒出一副蓝色的美妙图景，不由得心向往之。

“你叫海楼，海就是大海的海呀，”兜兜叹息道，“若是你能见到大海，你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我帮你做颜料，”海楼保证道，“我等着你将大海画出来。”

只是单纯将矿石研磨成细小的颗粒，并去除杂质，这样的工艺听起来并不复杂，利用智能装备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兜兜并不知其中缘故，满脸崇拜地看向海楼，由衷夸赞道：“你可太厉害了吧！等你想好怎么做，我们就去别的星星上捡石头，捡不一样颜色的各种小石头，不花钱的那种，然后做成五颜六色的颜料。我们把颜料送给妹妹，这样她就可以自己画画了。”

海楼定定地看向兜兜，问道：“为什么希望海铃画画？”

兜兜歪了歪头，思索片刻，迟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看到妹妹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就觉得她会很喜欢外面多彩的世界。不可以随便出门的人，一般都会喜欢把自己想象的世界画下来。”

海楼揉了揉兜兜的下巴，心下叹息。尽管兜兜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天真稚气，但其实在某些方面，他也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洞察力和惊人的直觉。

“好，听你的。”

兜兜开心地扭了扭，想了想又道：“我们最好能多屯点石头，我总觉得兽兽们那么无聊，万一知道了好玩的新奇事物，肯定又要一窝蜂来模仿了，到时候万一哄抬物价，把不要钱的石头弄成我们买不起的东西就不好玩了。”

说到这里，兜兜夸张地长叹一声，抱怨道：“不过这些兽兽们是不是也过于无聊了，他们平时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

“有，但是在正常的工作生活之外，你知道帝国的兽人们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时间。”

兜兜瞪圆眼睛。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答案。

“因为入眠困难，大多数兽人并不能充分利用休息时间，甚至有人能够彻夜不眠。若按比例来算，这相当于兽人在原本的生命长度中平白多出三分之一的清醒时间。拥有这样充足的时间，自然需要不同的发泄方式。他们中的很多人会追求某种或多种爱好，并且将力求精细程度达到极致。又或者，尤其是那些精力旺盛又争强好胜的Alpha们，他们往往会选择在角力场搏斗，提升战斗技巧的同时消磨彼此的时间。包括星网绝大多数活动在内的种种，都是为了我们多出来的这三分之一人生准备的。”

兜兜想了一会儿，好奇道：“难道真的会有那种完全不睡觉的人吗？一点儿也不睡？”

“有，”海楼肯定地回道，“而且还不止一位。这些彻底无法入睡或是摒弃睡眠信奉长夜的兽人被统称为不眠者，组成一个颇为成熟的社会团体。不眠者成员数量为数不少，他们中甚至有极知名的助眠主播。”

以帮助兽人克服睡眠问题为己任的助眠主播自己竟然是不睡觉的人，这可够有趣的。兜兜深感好奇。但“夜”已经深了，兜兜体内的生物钟正在发出叮叮的提示音：他的人类应该睡觉去。再好玩的事情此时也比不上哄睡自己的人类来得重要。

兜兜一脚踹开蓝色矿石，将海楼的胳膊抱在怀里，从喉腔深处呼出咕噜声，就像吐泡泡的小金鱼。

——乖乖睡觉吧，小猫咪爱你哦。

海楼枕着兜兜温柔缱绻的咕噜声，沉沉地陷入梦乡，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