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啼霜骤然听见他们议论自己,心里一慌神,便不小心碰着了屏风,蹭出了一点轻微的动静。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杨松源便转身几步,紧接着望向了屏风后:“大胆贱奴,竟敢偷听陛下和太后说话!”
“是谁?”太后一抬手,轻轻地搭了搭自己的额角发梢,“带上来给哀家瞧瞧。”
杨松源立刻把人拎了上来,带到了堂下,见这小孩儿一言不发的木然模样,杨松源便出言呵斥道:“还不快跪下,懂不懂规矩?”
方啼霜怕给裴野惹上麻烦,于是便上前几步,给堂上的两人行了一礼。
太后瞥了眼皇帝那渐冷渐暗的眼神,嘴角一扬:“是漂亮,怪不得我们阿野都瞧不上旁人了。”
方啼霜觉得她的话简直是莫名其妙。
裴野冷着眼:“阿娘别再说胡话了。”
说完他稍一顿,起身下了逐客令:“太后请回吧,一会儿天该暗了,路不好走。”
太后却像是摸着了他的逆鳞,眼里的笑意愈发浓了,又垂目深深看了那堂下跪着的小人儿几眼,这才施施然辞去了。
那两人一走,方啼霜便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皇帝的神色依然是冷的,一言不发地过去拍了拍他膝盖上沾的灰。
方啼霜往外瞧了一眼,嘟囔着嘴道:“可算走了。”
裴野不太高兴地问:“孤不是让婉儿嘱咐你不要过来么?她没和你说?”
“她同我说了,”方啼霜一撇嘴,抬目盯着他的眼,很小声地说,“我怕太后让陛下受委屈,我放心不下呢。”
裴野顿时便心软了,低头看向他蹭满了涂料的袖口,每日都是脏兮兮的:“孤不委屈。”
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可方才见那小孩儿跪在堂下,而太后用那样的目光瞧着他时,陛下莫名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好嘛,陛下是大人了,不怕委屈,”方啼霜把自己那一袋子银钱都塞进了裴野怀里,笑吟吟道,“你瞧,我的画卖了好多钱,再攒几年,养活一个陛下也不成问题了。”
裴野的手指动了动,很想伸手揉他的脑袋,可又堪堪忍住了。
“嗯,”裴野说,“我们霜儿真有出息。”
方啼霜把今日新画的画递给他看,趁着裴野看画的功夫,他又问:“陛下,太后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听不太明白。”
太后方才那语气,说的好像他是只勾引了皇帝的狐狸精,都是因为他,陛下才不想立后选妃的。
可小孩儿不明白的是,他分明是个男孩,却被她说的活像是祸国媚君的苏妲己了。
裴野把那副画展平,而后漫不经心地应道:“她脑子不好,你不必管她。”
方啼霜听见陛下这话,莫名乐了半天,然后才扯了扯他的衣袖,很开心地同他说:“陛下你也不知礼数了,你要变得和我一样啦。”
第七十三章 “陛下偷我东西……”
今日是陛下的二十岁诞辰, 方啼霜一早睡醒就没见着他人影。
一大早便着盛装出宫的裴野领着众臣们祭告天地,再由崔山鸣替他束发加冠, 在太庙里声势浩荡地行了加冠礼。
等皇帝加冕归来之时,方啼霜也已经放了堂,今日裴野不在,他便霸占了他的桌案,趴在那堆奏折之间,半梦半醒地做着功课。
裴野走到他身后一看, 只见那宣纸上的字如狗爬似的,歪歪扭扭、忽大忽小,一看这懒鬼就没用功。
陛下冷笑了一声,而后顺手揪了把他的耳朵, 不阴不阳地数落道:“孤的桌案是不是很好睡?”
方啼霜顿时就醒来了, 他拍开皇帝的手, 然后搓了搓那半边耳朵, 含糊道:“还成吧,就是有点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