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皇帝放下了瓷杯,看着那小猫儿顿了顿,而后偏头对戚椿烨说:“将它搬开些,这都快要扑进炉子里去了……”
他话音未落,堂下侍立着的宦官便忽的一声惊呼:“双儿主子!”
裴野的目光很快便朝那里望了去,只见那小猫儿想是方才靠得太近取暖,一张小猫脸竟不幸叫炉子里的火给撩着了,若不是那宦者眼疾手快,抢救及时,指不定要被撩掉多少毛。
那闯了祸的小猫还呆呆愣着,猫脸上原本的二十来根胡须不幸被火撩去了一半,鼻头周围的毛发也蒙上了一层灰,看上去就像是刚从煤矿里钻出来的,很是滑稽。
当那小猫儿被抱到御前的时候,他也还是那样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再搭上他那副倒霉模样,就显得更憨傻了。
连一向冷淡的裴野见了,嘴角都不禁抽了抽。
“拿面铜镜过来,”裴野说,“也让它自个瞧瞧这倒霉模样。”
宫人们很快便呈了一面铜镜上来,小猫儿对镜一望,差点要哭出声来了。
他本来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很有信心的,认为自己当猫的样子在这宫里,也很能称得上是一只漂亮的吉祥物,可现下这模样……这是毁容了吧?
裴野见状,忽然坏笑了一下,出言捉弄他道:“既成了只丑猫儿了,孤看着也心烦,不如还是赶去南御园里,去和那只狮子作伴吧。”
方啼霜顿时吓了个半死,慌忙用前爪的肉垫搓了搓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法不当,愣是把一张猫脸越挫越脏。
不对呀……那南御园里的狮子前不久就死掉了,他还怎么去陪那狮子?
等他反应过来裴野这是在捉弄他的时候,一张猫脸已经见不到白的地方了。
“喵呜!”臭皇帝,又捉弄我!
方啼霜很愤怒地瞪了那座上的皇帝一眼,实在是很不明白,这人看起来光风霁月的,怎么一肚子都是坏水?
裴野捧着肚子乐了半天。
即便是在御前伺候久了的宫人——有些宫人甚至自裴野还是皇储时就跟着他了,他们见过皇帝冷笑,亦或是浅浅一动嘴角的笑容,可却独独没见过他笑得这样畅快的时候。
戚椿烨一个眼神示下,宫人们便默默端了盆热水上前,仔仔细细地替方啼霜擦了擦脸,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烧焦了的毛发剪去了。
不多时,整只猫儿顿时又焕然一新,但看上去却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等小猫儿回头时,裴野早已经不再笑了,面上又恢复了寻常的那种冷淡:“猫儿,过来。”
方啼霜虽然方才还在和他怄气,但到底也不敢真给皇帝脸色看,于是他一出声,小猫儿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忽然进来一位宫婢,道是苏靖苏将军求见,请皇帝的旨意。
裴野:“请他进来。”
一声通传出去,苏靖很快便带着两位同僚,一道押了三名内宦进来。
“启禀陛下,”苏靖道,“宫里一应是排查过了,只这三位丢了新靴子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裴野的目光落了下去,只见这三位生得都不太端庄,与那方啼霜实在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便也不再多瞧了。
而同他一道看下去的还有怀里那只小猫儿,在瞥见那其中的一人后,他的瞳孔骤然缩了缩——下头正中间跪着的那人,正是泽欢!
对了,他那天穿的靴子是婉儿从泽欢那买来的,他都忘记了!
三人无一例外都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裴野不说话,苏靖就替他开了口:“三位公公,如今已到了御前了,还不肯说实话吗?”
三人皆是不知,自己不过是没了双新靴子,哪就是犯了要面见皇帝的大罪了?一个个都吓得蔫头耸脑的,不敢出声来应。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等到这三人稍稍放松警惕时,那上首站着的戚椿烨拂尘一摆,倏地便尖声道:“说话!”
三人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也还好是跪着,不然现下指定是要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