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这两个小宦官,婉儿把那脏兮兮的衣裳靴子往竹筐里头一丢,而后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方啼霜的小屋里去。
“双儿,”婉儿来到他面前,把他从那小窝里刨了出来,“这事是你干的不是?”
方啼霜很没底气的“喵”了一声。
“我猜也不是他们冤枉你,”婉儿看着他那张毛绒绒的小脸,方才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于是只好撑住了方才那副严肃的面孔,然后教训他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讨人嫌的事了,听到没有?”
方啼霜很诚恳地回答:“喵呜喵呜~”知道了。
“深更半夜不好好在屋里待着,非要出去胡闹,”婉儿见他腿上原本雪白干净的毛,都被雪水打湿染脏了,她实在有些无奈,“一会儿我去打盆温水来,给你洗个澡。”
方啼霜见状连忙上前,轻轻咬住了婉儿的袖口,勾着尾巴,像是在撒娇。
“你做什么?又不乐意洗澡?”婉儿摆出一脸‘绝不心软’的架势,“都脏成这样了,必须洗,没得商量。”
方啼霜当然知道,洗澡的事,婉儿从不给他通融,他虽然因为变成猫之后,极其怕水,对沐浴这事儿也相当抗拒,不过他这回撒娇却并不是为了这个。
他摇了摇猫脑袋,又开始喵呜喵呜地叫唤。
紧接着他又领着她出门去看那被她丢进竹筐里的衣裳:“喵呜~”我想要这个。
婉儿被他磨了好长时间,好容易才明白过来方啼霜的意思,原来这小猫儿不是要撒娇耍赖不肯洗澡,而是看上了这小宦官的衣裳。
婉儿朝他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他们的衣裳有什么好玩的?又脏又臭。”
话是这么说的,但婉儿还是禁不住方啼霜一边撒娇叫唤,一边在她靴子旁打滚的模样,所以最终还是拉下脸来,去问一个和她关系要好的小宦官要了一套穿旧了的宫装。
可那小猫儿得了这衣裳还不够,又贪心不足地用前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顶和婉儿的脚下。
婉儿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上嫌弃的表情更浓烈了:“你要他们的衣裳和冠帽便罢了,那臭靴子你拿去作甚?你若是敢叼着那个玩,我往后便再不愿意抱你了。”
方啼霜知道她心肠最软,于是便假装闹脾气似地在地上跳了几脚,再不理会她了。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受你摆布,今日你要他们的脏靴子,明日你便要他们的臭袜子,我还能事事都纵着你?若是给你熏病了,到时候我还要挨罚。”
方啼霜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被白白冤枉成是他贪玩,谁会知道他是在为了下次再变成人,不再赤身裸|体地出去偷衣裳而做准备呢?
婉儿说完见他仍是那副不高兴的模样,便兀自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婉儿又提着一双崭新的小靴子回来了,然后把那对靴子很不客气地丢在了方啼霜的猫窝旁:“喏,刚花银子给你买了双新的,人泽欢这双鞋原是留着元日再穿的,要不是我求他,他都不肯卖我……”
趴在猫窝里装悲伤的方啼霜听完,一下子便跳了起来,然后很自觉地把脑袋顶到婉儿手心里蹭了蹭:“喵呜喵呜~”
就知道你最好啦。
婉儿佯怒道:“走开些去,谁乐意摸你,麻烦精,顺你心就卖乖撒娇,不顺你的心你就和我吵架。”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婉儿还是下意识地撸了好几把他身上的绒毛。
临近傍晚时,婉儿给他端了剔去骨头的水煮鸡肉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嘴很碎的小宦官——也就是早上把自己的新靴子卖给婉儿的那位。
方啼霜有时会觉得他很烦人,因为他闲来无事的时候,要么就爱缠着婉儿说东说西的,喋喋不休,要么就追着自己跑闹,说是要帮他减重。
这人啰唆倒是其次,主要是缠着他要帮他减重的事,让方啼霜对此人几乎没什么好感度。
他很不明白,自己好容易才养出的这一身富贵小肥肉是招谁惹谁了,要是给减了,那可不是浪费粮食吗?
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还吃不饱饭呢,他怎么能减重呢?
“婉儿姐姐,你可知道今日那应公公的干儿子为何会上咱们这来吗?”
婉儿:“怎么说?”
“我和姐姐说,姐姐可不敢告诉旁人。”这小宦官泽欢很自来熟,和应公公的小干儿子处得亲如兄弟,消息自然也知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