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师巫洛轻轻笑了下。
他苍白清瘦脸颊沾上一片寒梅红,在月下氲氤成冷戾又妖冶的刀客。原本清冷如玉的声音带了一丝丝轻哑,克制而又莫名蛊惑。仇薄灯本要别过头去,却被那一线红给吸引了注意,探身去触碰他的颧骨。
脸颊相近时,师巫洛指节分明的手扣住他脖颈,一翻身,成了个货真价实的以下犯上。
“唔。”
仇薄灯闷哼一声,右手按进雪里,差点歪身倒下时被师巫洛扶住。
黑石白水,垂枝梅。
师巫洛的发散在血衣上,发间沾花。也许是月色太美,也许是梅花清贵,他身上的冷冽都退去,成了年轻的红尘恋人。月光流过他劲瘦却不算单薄的胸膛,生前的伤痕都消失了,只剩下线条流利有力的肌肉。
“以下犯上的话,您教我么?”他顿了顿,又低低喊,“师尊。”
“……”
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仇薄灯勉强端起为人师表的模范,斥责他:“胡闹。”
可阿洛在看他。
这一地的雪光与月色,都变成了银灰的眸光。
“轻点。”
仇薄灯别过脸,按住师巫洛的肩膀,指引他扶住自己。
一片积雪从洒金梅的花瓣滑落,簌簌坠下。一片嫣红的梅花从黑发间坠落,落到少年精致的锁骨上。年轻的男子与少年在雪与花下拥抱,胡闹,他们忘掉了死死生生的千万年与情定又别离的十二年,也忘掉了天上人间的恩恩怨怨。
至少在天亮以前,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厮杀也好,权衡也好。
且到明天再说吧。
……………………………………
次日,积雪满天山。
昨夜入更后,梅城没有什么变故,陆净和不渡和尚也就稍稍放心了些,没有再去找仇薄灯和师巫洛——反正有仇薄灯在,师巫洛就算真失控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于天道坠魔的消息……既然传出去了,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解决。
那就只能先琢磨一下娄江的事。
天池山的院落中,仇薄灯和师巫洛还没回来,不过传了讯说,去看梅城的风水变化,为定星表做最后的核算。
接到这个消息,陆净和不渡和尚一面彻底放了心,一面却也就头疼起来了……仇薄灯这边事情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偏偏山海阁在运输定星表的材料上出了岔子。
“危山……长留山……”
陆净一边核对《西洲堪舆图》,一边口中喃喃道。他拿了张宣纸,正在写写画画,根据左月生那边传来的新消息,试图分析出一条娄江出事的地点。
“积石川……”
这些年,娄江的名气却大不如从前,在江湖中泯然众人,成为一掠而过的流星。
但事实上,娄江的修为进展极快,一柄三尺青锋剑意隐约已经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只是他的选择和父亲一样,心甘情愿成为山海阁暗中的护卫和影子,有意从世人的视线中消沉下去。
“……欸,”陆净忽然停下笔,问不渡和尚,“娄妈子怎么会选这一条路线?积石川瘴气比其他地方厚重许多,不好走啊。”
不渡和尚探过头来看了一眼,道:“他应该不是要走积石川,而是打算从琉璃海的中间横穿过去。走琉璃海比走乐游山要更稳妥一些,乐游山之前出了两三起招魔事件。他若一个人,倒也无妨,但运送的是星表的材料,能避就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