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亭刚在车里睡过,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但有陆寒江在一旁盯梢,管亭被强行送到卧室躺下,他撇撇嘴,多少明年也三十岁了,还被人这么约束,管亭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然而反抗的小眼神接触到陆寒江的视线,又默默收了回去。
不过……陆总这是在担心他吧。
别扭的感觉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心底缓缓推向身体各个部位的暖意。
埋进被窝里的下半张脸不禁带上了笑,管亭翻个身,闭上眼睛。
陆寒江在床边盯了一会儿,几分钟前还说自己不困的管亭,呼吸已经变得均匀绵长,他用手掌覆在管亭额头,额头温热,倒是没有发烧,陆寒江帮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替他关上了门,低头看看手机。
来之前陆寒江就拜托陆含柯约一下温泉山庄的老板娘,这会儿陆含柯刚好给他回信,管亭一时片刻醒不过来,陆寒江拿起外套,前往陆含柯发来的地点茶庄。
说是茶庄,其实更像茶厅,陆寒江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靠窗户的位置,这边的座位基本上都被用屏风隔开,分成一个个类似于小包厢的独立空间。
位置上已经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长相甜美,穿着宽松的孕妇装,肚子鼓起,看上去至少有四个月的身孕,男人带着衣服笨重的黑框眼镜,有些木讷,但小心翼翼地护着女人,几乎把对女人的爱写在脸上。
老板娘怀孕还来打扰她,陆寒江心中有些愧疚,他走过去依次向两人握了手,“你们好,我是陆寒江。”
“陆学长,好久不见。”初晓晓保养得很好,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年龄,陆寒江会以为她不久前才大学毕业,她指着身边的男人道,“这是我老公,庄星洋。”
庄星洋道:“你好。”
陆寒江对他笑笑,又转过来看向初晓晓,“抱歉,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没事,我在家闷着也累。”初晓晓爽朗一笑,“再说,毕业后这么多年能再见到陆学长,我还挺开心的,学长这么多年依然这么帅。”
庄星洋不满地清清嗓子,初晓晓满脸无奈,拍拍他的手背嘟哝一句醋王。
两人感情和睦,陆寒江由衷道:“恭喜。”
初晓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话题打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出口了,陆寒江询问了初晓晓毕业典礼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怀孕精力不济,也或许是由于时隔五六年,初晓晓对“管亭”这个名字比较陌生,陆寒江从手机的隐藏相册里调出管亭的照片,也翻出张千谦传给他的那张毕业典礼照片,初晓晓仔细看了看管亭的脸,又对比了一下照片,多年前的回忆慢慢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是他啊。”初晓晓把手机递还给陆寒江,“叫……管亭,凉亭的亭,对吧?”
陆寒江点头,“嗯。”
初晓晓接过庄星洋倒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边回忆边道:“我记得当时献花的人选是五月份定下的,这种环节其实可有可无啦,学长应该也知道,加上我们当时处于学期末,根本分不出精力,于是当时没人理,后来听说咱们院的优秀毕业生是陆学长,院里才有人报名,我是走我室友的关系拿到这个名额的。只不过名额还没捂热,管亭学弟就加了我联系方式约我见面。
“那时候管学弟不像陆学长你手机里的照片,他整个人……唔,怎么说呢,挺自闭的,所以我很好奇他约我有什么事,我们在食堂见的面,管学弟跟我说想参加毕业典礼,他是大二生嘛,按理来说是不该去场馆的,我本来没想理他,但他说他可以帮我搞到D.A.E的演唱会门票,我就心动了。
“我跟他约好要是他能把门票给我,我就把入场馆的名额让给他,D.A.E组合演唱会的门票很难买的,没想到管学弟真帮我弄到手了,听说他是从他朋友手里买的,他都拿门票过来了,我当然也要履行承诺,不过这种参加毕业典礼的名额用一张千把块钱的门票来换多少有点亏本,我给他退了大部分钱,可他没收。
“然后嘛……我想想……哦对,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新传院的学弟,我还问他既然这么想参加,为什么不去找新传的学姐学长,呃……我记得他好像是说,他跟新传院的学姐学长关系不好。”
说到这里,初晓晓杯内的茶水已然见底,庄星洋自然地接过杯子给她添满茶水。
初晓晓继续道:“我当时就觉得挺奇怪的,跟新传院的学姐学长关系再不好,总比跟我关系要更近一点吧,我室友还猜管学弟是不是暗恋我,所以故意找借口接近我,说出来不怕学长笑话,我真信了,想着说管学弟约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他试试,结果后来连人影都没见过……学长,容我八卦一下,你和管学弟是什么关系呀?”
特意找到多年前和管亭见过一面的她来问情况,手机里还存着管亭的照片,初晓晓直觉告诉她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那年毕业典礼的事情在当事人的叙述中逐渐在陆寒江眼里清晰展开,陆寒江眼前一阵晕眩,他缓了半晌,莞尔道:“管亭是我的爱人。”
答案和初晓晓设想中如出一辙。
告别初晓晓夫妻,陆寒江僵着身子慢慢踱步回到住处,管亭还在熟睡,明明快三十岁的人,睡着时脸上依旧可以看到一丝稚气,因为半张脸捂在被子里,管亭脸颊出现明显的红晕。
初晓晓不明白管亭这么做的原因,陆寒江却猜到了。
又是校篮球队时跟在他身边当后勤,又是在毕业典礼时大费周章地给他送花,又是在钟情咖啡馆相遇后隐瞒自己的母校……这个小傻子,没准在陆寒江认识他之前,他早早就认识了陆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