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吓了一跳,这下坐不住了,问王雪新哪里不舒服。
他久违的关心服软让王雪新在电话那头一下子哭出来。
“哪里都不舒服,头疼,心口疼,一天都晕了好几次了,你明天就回家带我去医院。”
王雪新随口乱编,怎么严重怎么说。谢然以为这是母亲求和的信号,翌日一早驱车回家带王雪新去医院,没想到她挂的居然是心理精神科,进去以后把没明白怎么回事的谢然往椅子上一按,对着医生恳求道:“医生,我儿子心理好像出了点问题,他,他……”
王雪新难以启齿,谢然却明白了,心中的些许愧疚因母亲这一荒谬的举动荡然无存。
他从椅子上豁然起身,一米八的身高连王雪新都压不住他,面无表情直直站着时气势极强,叫人看了害怕。
王雪新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儿子长大了,再也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了。
“你生病了?”谢然把母亲拉到走廊里,冷冷地看着她。
“没有……”
王雪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我看你就是生病了,你有神经病,我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告诉你妈,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就算你不让我跟谢青寄在一起,我也不会结婚,更不会生孩子,看见你和我爸的婚姻就受够了。”
“然然,你听妈说,妈看了很多书,你这种情况就是小时候爸爸不在身边,才……”
他被王雪新骗他来医院的举动彻底激怒,愤怒地打断她。
“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还不够吗?为什么总是得不到你的理解,你自己有个失败的婚姻,就想控制规划我的人生,把你认为是好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你期盼的日子,那些你没过成想让我过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身边病号来来往往,有的满怀心事独自前来,有的家人陪伴,坐在一起加油打气,经过王雪新这么一闹,玩手机的不玩了,看病历的不看了,拉着朋友吐苦水的也不吐了,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心思各异地抬头看着这对争吵中的母子。
在众人麻木冷淡的注视下,谢然勃然大怒地挥开母亲来拉他的手,被当做神经病骗来看心理医生的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不愿在听母亲苦口婆心的狡辩,他摸出车钥匙转身往电梯间走。
王雪新被他一挥,险些站不稳,泪流满面地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脑门,眼前一片黑暗。
她缓了许久,视线才恢复正常,再一抬头,楼梯间的门被谢然大力撞开,还在开开合合,而她的儿子早已不见身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年,王雪新今天说她得了心脏病,明天说她得了尿毒症,总之就是变着法地骗谢然回家,劝他和谢青寄回归正常的兄弟关系,劝谢然不要喜欢男人,最后谢然看见她电话都不想接。
这一切一切随着王雪新的死亡,永远尘封在谢然的回忆中。
所以张真真的办法对他来说,根本就行不通。
谢然坐在宾馆的椅子上叹口气,脚翘在窗台上,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总觉得腿翘得高些,下面就能不这么痛。
有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在,他不敢轻易开口让王雪新知道自己和谢青寄的事情。
但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正逐步被改变,从最开始的坚决不给他和谢青寄第二次机会,以一种偏激的,自我牺牲式的方法伤害着自己,也伤害着谢青寄,可事到如今,却会主动思考如何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谢然不想再逃避了。
他蜷起身体,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老脸一红,带着些甜蜜的回味,床上的手机连着响上两遍才听到。
谢然一下扑到床上,牵扯到下面,疼得呲牙咧嘴,低头一看,居然是小马。
“是你啊。”
小马在电话那头一愣,委屈道:“是我怎么了,你在等别人的电话?这几天怎么不来公司,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老乔也在,等着找你汇报工作呢。”
谢然懊恼地捏着眉心,因为谢青寄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兔崽子,他把正事都给落下了。
他挂断小马的电话,匆匆打车去公司,进门前不自在地拉高衬衣衣领,拿手机一照,见看不出什么才走进去。
小马急得要命,见谢然终于过来,把他往椅子上一按,低头看谢然表情怪异,动作僵硬,一副狗被夹到尾巴龇牙咧嘴的样子,诧异道:“你怎么了?这几天不见你去割痔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