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正和父亲在书房谈工作,交流创致这几个月的经营现状和下半年的发展思路。
闻氏事务繁多,创致也不属于闻氏,但闻立民还是很关心儿子公司的近况,因此父子俩约定每隔一段时间,由闻礼准备出纸面材料来给他看看,双方探讨提提建议。
三四点钟时,文斯进来替冯姨送过一次茶和咖啡。
等他出去后一会儿,闻立民边翻阅报表,仿若随意地问了句,“你姐最近时常出门,是不是交朋友了?”
闻礼听到这话,暂停了做报告批注的动作,抬头望向父亲,他白天也不在家,不能时常留意到文斯的动向,但见着父亲微微带笑的表情,明白过来他并非真的问文斯为什么不在家,而是暗指别的事情。
而那个“交朋友”,显然不仅是普通朋友。
父亲问得含蓄,闻礼思忖后,答道,“没听他提过。”
闻立民一叹,好似有些放松,又仿佛许多愁绪,对孩子未来既期盼又不舍的感情都在这一叹里了。
而他接着说,“没提过那就算了,我也不是想探听什么或者给他压力,只是关心一下。”
这事本就正常,没必要特意解释这个,闻礼不知他话里为什么隐约有为难的意思。
姐姐其实年纪不算小,父亲却好像一直不着急他的终身大事,而闻礼自己更从不认为找个“朋友”是什么必须的。
当然,现在不太一样了。
而闻立民这回忽然问起来,就表示他多少还是着急的。
闻礼这样想了回答,“爸,我会找机会和姐沟通。”
“那好,你们年轻人彼此间容易交流些,”闻立民眉头才舒展开,又皱起来,“如果有的话,对方家世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为人秉性、三观、是不是体贴,还有……嗨瞧我,这都没怎么呢就说这些。”
闻立民自己先自嘲地笑了。
闻礼却摇头,“爸爸说得没错。”他在意的也是这些。
原先文斯喜欢季明景,闻礼就破例调查过对方,考察他的背景,为他们创造机会,而现在……
或许受父亲情绪影响,当想到文斯以后会和某个人结婚、过一辈子、离开这个家,闻礼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同样的,他自己不也一样吗?以前从没考虑过的事情,现在都开始会规划。
倘若以后姐姐真的有了归宿,依旧还能像如今,时常一起陪着爸爸就好了。
闻礼思索的时候,闻立民也在看着他,眼瞧两个孩子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身为父亲欣慰的同时却也对未来有些难以言说的忧虑。
想护着他的孩子们,只是自然规律使然,他终究护不了他们一辈子。
如果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方向和彼此契合的另一半,那便再好不过。
只是,两个孩子在这方面似乎都不太容易啊。
闻立民无奈地笑,老父亲颇有点任重道远的感觉了,他放下手中材料,在案纸上轻轻一拍,站起来离开桌椅,闻礼忙跟着虚扶,他便就势握了握儿子的手。
“年纪大了,感觉才多坐会儿就老眼昏花似的,”不等闻礼反驳,闻立民看向他说,“创致目前发展的势头也很好了。”
“还可以。”闻礼谦虚道。
可现在还摆在桌上的那些数据做不得假,创致从年后这几个月来的确发展不错,宣传路子打开后产品销量翻了两番,研发、制造、销售等各个环节越发成熟,也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团队,不再需要他事事亲为,更别说业绩与口碑双丰收,在行业内崛起速度之快堪称奇迹了。
“先前你总说没管理经验,想练练手,如今应该差不多了吧?”闻立民微笑着问,“能不能过来给爸帮帮忙啦?”
“……”
闻礼没立刻回答,闻立民也没催他,两人从桌边走到窗边,窗沿吊兰垂下,烟灰色的帘子旁,靠墙竖着个蓝丝绒的大提琴匣子。
闻立民抬手在匣子表面轻轻拂了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