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嫁咸鱼 比卡比 5751 字 5个月前

勤政殿乃天子处理政务,接见文武百官之所,取意勤政爱民务本。在勤政殿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国计民生,大瑜兴衰。

曾经,林清羽站在勤政殿,是以一个太医的身份为先帝诊脉看病。如今,他依旧是以太医的身份站在此处。他面对的人是丞相,是宦官,是天子。

这些人穿着他们应该穿的官服,蟒袍,龙袍,而林清羽只有一件白衣,披着狐裘,身上看不到一点权臣的影子,仿佛只是某个书香世家的俊美公子。

然而,就是这位不像权臣的权臣,肆无忌惮地在天子跟前为所欲为。当着天子的面,直言要取天子最信任,最亲近之人的性命。

林清羽再次发号施令:“将奚容拿下。”

两个禁卫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为难。他们是顾大将军的人,对顾家向来忠心耿耿。可那毕竟是天子,再没有实权也是九五之尊。就连林太医之前也是对皇帝礼数周全,为何今日却全然不顾君臣之礼。这往大了说,可是造反啊。

还没等两人动作,挡在奚容面前的萧玠高声道:“你敢?!”

林清羽道:“我敢。”

南安侯也觉得林清羽太过分了些,出声提醒:“林太医,粮草一事谁都不愿看到,就算是皇上失算,也是无心之失。你对皇上如此大不敬,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么?”

“对……对,朕是皇帝!你不能对朕这么说话,不能要害朕的人!”萧玠已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朕要治你的罪!来人,将林清羽拿下,杖——杖毙!”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萧玠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没想过要林清羽的命,可林清羽要阿容死。阿容不能死,那只能让林清羽死。

他不想这样的,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只要阿容没事,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皇上。”李潺果断跪下,“奚公公确实有通敌之嫌,林太医也是想正圣听,清君侧,一时情急才出口不逊……”

崔敛冷笑道:“清君侧也轮不到他一个五品太医来清,遑论君侧佞臣究竟是何人还未可知。”

林清羽静望着萧玠,眼中最后一丝怜悯良善在“杖毙”二字说出时,霍然消失。

一个念头陡然窜入奚容脑海中——林清羽对萧玠动了杀心。

奚容毫不怀疑,林清羽想要自己的命,但在这之前,林清羽应该没有想过杀了萧玠。他死了,萧玠活着,林清羽和太后才能完全掌控萧玠,进而掌控整个大瑜江山。

萧玠一死,先帝的血脉就只剩下萧璃一人。文武百官,边疆将士都不会想一个傻子当他们的天子。若他们硬要扶持萧璃上位,别说先帝的几个兄弟会有想法,就是北境亦可能蠢蠢欲动。故此,在林清羽和太后的计划中,萧玠必须活着。

但此时此刻,林清羽是真的想让萧玠命丧九泉。

这不是林清羽正常状态下会有的反应——林清羽快失控了。

而林清羽的失控,正是他想看到的。

奚容站在萧玠身后,俯下身,低声道:“皇上,您方才所言,可是认真的?”

萧玠神思恍惚,不敢去看林清羽的眼睛。他咬了咬唇,咬得嘴唇殷红:“林清羽藐视君上,犯上作乱,罪无可赦,理应处死。”

奚容勾了勾唇,抚掌道:“谢大人。”

“臣在。”

除了林清羽,众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一肃容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此人一身玄色束腰劲装,腰间佩剑,正是天机营首领,谢敏。

谢敏单膝在萧玠面前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奚容道:“皇上的命令,你可听清楚了?”

谢敏微微颔首,起身拔剑,右手持剑,剑光映着殿内高悬匾额上的“勤政务本”四字,一步步逼近林清羽。

“不可!”李潺抬起手,拦住谢敏的去路,“林太医有先帝亲赐天机营令牌,他才是你们的主人!”

谢敏面无表情:“天机营只为天子一人效命。李大人,请让开。”

李潺回头看向林清羽,只见他盯着剑身,目色隐于蝶翼般的长睫之下,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李潺急中生智,对两个禁卫喊道:“快去请太后来!”

一个滑腻腻的声音响起:“我们老萧家的事,何时轮得到外姓人来过问。”

萧玠的九皇叔,恒亲王出现在勤政殿门口,身后跟着他从封地秘密调入京城的精锐:“从此刻开始,除非皇上有令,无人能踏出勤政殿一步。”

萧玠愣愣道:“九皇叔?你怎么……”

恒亲王扫了林清羽一眼,冷哼一声,道:“臣护驾来迟,皇上受惊了。”

绝境之下,李潺又一次跪下:“皇上!皇上请为西北将士,大瑜子民想一想。正如林太医方才所言,鬼帅能找到奚容‘议和’,说明此人对京中情况了如指掌。若此时宫中再生变故,那便更是中了他的计。以鬼帅玩弄人心的权术,势必趁虚而入,乱我军心。前方西北未定,京城不能再乱了!”

“侍郎大人这是何话。”奚容笑道,“处死一个五品太医,如何就会让京城有变故?”

李潺道:“林太医乃顾大将军之妻,若大将军知道了林太医横死宫中……”

奚容“哦”了声,轻描淡写道:“侍郎大人放心,在顾大将军收复雍凉之前,皇上不会让顾大将军知道的。”

李潺冷汗直流,他已无计可施。难道今日,林清羽真的要血溅勤政殿?

奚容瞳仁猛地一缩:“谢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李潺余光看见谢敏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林清羽却依旧毫无反应。他忍不住大喊:“林清羽!”

话音一落,林清羽眼睫抬起,看着眼前执剑的男人,缓声道:“谢大人方才说,只为天子一人效命?”

谢敏道:“不错。”

“若你身后的天子,并非先帝所认,天命所定,你是否还要唯他命是从?”

谢敏顿了顿:“你这是何意?”

“我先前和李潺一样,以为只有京城不生出变故,不让西夏有机可乘,才能让西北将士无后顾之忧。现在,我看明白了。”林清羽冷眼瞧着奚容萧玠两兄弟,“只有碍事的人彻底消失,京城才是真正的安稳。”

奚容脸上陡然变色:“林清羽阴险狡诈,切不可给他蛊惑人心的时间——谢敏,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