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终日侍疾于龙床之前,其他嫔妃公主想来侍疾,一并被她以皇上需要静养,不宜见人为由打发回了后宫。前朝后宫,能见到皇上的除了凤仪宫之人,便只有太医院的林太医。
所有人都知道,宫里要变天了。
这日,久未上朝的顾大将军携其夫人现身于户部,时任户部尚书的南安侯亲自接待了他。一众文官之中,顾扶洲一身武官的服饰显得格外显眼,腰间甚至还配着刀。
顾扶洲让其他人等暂先退下,独留南安侯一人。南安侯惴惴道:“不知顾大将军驾临户部,有何贵干?”
南安侯入仕多年,从未参与过党争,只对天子一人效力,天子就是他唯一的靠山。如今天子病重,靠山摇摇欲坠,他为人处世比往常还要谨小慎微。太子也好,宁王也罢,无论新帝是哪一个,他都可以保住自身荣华。
顾扶洲看着从前自己叫“父亲”的男人如履薄冰的模样,有那么一点想笑:“侯爷是未瞧见我夫人么,为何不同他问好。”
南安侯面色一僵,他一个一品侯爵竟轮到要向一个太医问好的地步了,更别说这个太医还曾是他府上的男妻。
林清羽道:“将军说正事便是。”
“行。”顾扶洲道,“本将军有一事不解,特来请教南安侯。”
南安侯道:“大将军请讲。”
顾扶洲嫌说话太累,主动把话语权交给了林清羽:“夫人。”
林清羽道:“陈贵妃被废,皇上太子同时病重,宁王监国多时。将军颇为好奇,如此形势之下,为何文官之中无一人站出表态。”
南安侯心中咯噔一下。林清羽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早有预感这件事会落到他头上。先前,林清羽以私盐一事相胁,让他为四皇子请封,他还以为四皇子所求不过是一个亲王的爵位。如今看来,那时的林清羽就已布下棋局,请他入瓮。
南安侯冷声道:“丞相乃文官之首,崔相都未表态,哪里轮得到本侯说话。”
林清羽不以为然:“此事好办。你去和崔相说声,再联名上道折子即可。”
顾扶洲道:“夫人说得对。”
南安侯面露难色:“这……大将军想让我们上什么折子?”
顾扶洲状似不经意地握了握佩刀的刀柄:“侯爷是个聪明人,应当不需要本将军直言。”
南安侯抹了把汗,壮着胆子道:“陈贵妃虽犯了大错,但未牵连于太子,圣上似乎没有废太子的意思。若我等只因太子卧病,宁王监国,就陈请皇上废立太子,岂不是成了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人。”
林清羽道:“侯爷说笑了,这如何就成了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大将军不过是想让你——顺势而为罢了。”
顾扶洲颔首:“夫人说的极是。”
南安侯一愣:“顺势而为?可是……”
“当日侯爷替王爷请封,便是上了王爷的船。当时的四皇子无政绩,无圣心,侯爷却能出手相助,王爷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如今王爷有了政绩,又有了民心,侯爷确定要在此时下船,而不是再助他一臂之力,当一个掌舵人么。”
南安侯似乎被说动了,眼中浮现出一丝动摇。
林清羽又道:“只要侯爷能替王爷收拢人心,使诸多文臣言官为王爷所用,别说一个户部尚书,便是那丞相之位,王爷也是能赏给侯爷的。”
就在南安侯犹豫着要应下时,顾扶洲一语让他下定了决心:“就当是为了陆氏一族的荣耀,为了你不满周岁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