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满铁与血的味道,阴暗潮湿的通天铁牢中,两旁的监室黑黢黢的,只隐约能看见关满了人,时不时传来炸雷般的呻吟与咆哮。外间天光正好,九五之尊的帝王由自己最偏疼的三儿子陪同着,缓缓踏进这一方地狱。
“那齐家叛臣在雪瓴宫与白角较量落败,可见这些‘异人’的能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完全可以克制化形者。前线辛鸾麾下有八百化形军团,中线分兵三百,北线分兵五百,都是打仗攻坚的王牌,依儿臣看,如今这些‘异人’完全可以编为‘异军’与其对抗,克敌制胜。”
辛和说得踊跃而得意,那齐二生前是何等的专横,秘密培植了一批非人的死士不说,从来不把他这个三王子看在眼里,最开始以辛襄马首是瞻,之后又直接听命于父亲,如今讨人嫌恶的两人终于成了冢中枯骨,这些,还不是要他来承接?
“编为‘异军’?”
辛涧看着牢中各个身高九尺,肌肉横结的“异人”,轻笑一声,“我儿说得容易,杀器难握,齐策精心研究三年尚且要受到反噬,你能控制那金叶红槲铁木?庄珺已投向辛鸾,况俊业已身死,这天下,还有谁能辖制他们?”
帝王气场强大,监牢之中的‘异人’忽地躁动起来,哐哐地拖动着铁链发出低咆,辛和早料到父亲有此一问,此时神色有如闲庭信步般笃定:“有的,儿臣打保票,这人您也是认识的。”
“哦?谁?”
辛和:“南境前左副相,向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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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轻快地发出颇有节奏的“辘辘”之声,陪护的骑兵默契地止步于宫门之外,四架马车缓缓驶过御道,待驶入王庭正门,丹口孔雀依例下车,受查有无兵刃,紧接着,乃是宫内换乘,等候多时的小黄门殷勤上前,似乎知道他腿上有疾,点头哈腰就要搀他上辇。丹口孔雀轻轻推开他的手,朝他一点头:“风尘未整,如此见驾怕是失礼,不如内臣许我换身衣裳。”
那小黄门一怔,紧接着一张长脸扭成苦瓜,为难道:“将军,行乘宫内已经是天大的恩典,陛下就在宫中等着您呢,将军还是快些罢。”
说话间正巧司空老大人行经而过,他步履匆匆,身后跟着个捧着文书的内侍,走到此地听那黄门之言,心中忽地咯噔一声,不假思索,立刻疾步而去,“孔将军。”
孔南心回头,见礼:“相国大人。”
司空看了看那黄门,又看了看车马后缀着的禁军,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问,“将军这是要进宫面圣嚒?”
孔南心笑答:“正是。”
司空:“犬子一直在前线军营,有劳您照顾了,如今家国动荡事体繁多,老夫一直未曾答谢您,真是失仪。”
孔南心笑:“大人客气了,令郎主动请缨投军前线,几次陪着卑职转战危急,司空家有此凤雏良驹,令人羡艳。”
不过寒暄两三句,小黄门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听得脸都要绿了,忍不住抬出“陛下”插嘴催促,司空大人僵笑了两声,这才缓缓让开路来,丹口孔雀朝他颔首,紧接着扶着自己的车辕上了辇。笔直的宫道上马车轻捷而去,司空老大人刹那间敛住笑意,提着官府衣服急匆匆便往宫外走去。
“大人,大人……”捧着文书的内侍在后面惊讶地追赶他,压着声音追问:“大人这是去哪?不去值房了?”
“要出事了,”司空大人喘着气,森严而急切地于宫门外宣召自家府上的马车,“陛下……陛下他此时不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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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繇?”通天铁牢,帝王回身看向儿子:“你找到他了?”
巨灵宫一役后墨麒麟身死,向繇便带着他的尸身下落不明,没有人知晓他去往何地,但是论起阴阳谶纬秘术修灵,他的确是此道不可多得的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