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问什么?!”仇英赤红的瞳孔猛缩,骤然怒喝,“那个姓沃的直接砍了就是,姐姐就是让他说了太多话,才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你砍去吧!”
辛鸾陡然回身,蒙眼戟指帐外,“砍了他还有三千人!以后来一批归附者你去砍一批,你去!”
砍一个人的脑袋于他们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红窃脂为什么临刑手软,那是因为众怒不可犯!
然后,整个帐内再没有人说话,辛鸾站在座椅前平缓了一下激荡的气息,这才道,“守文,把人带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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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子石被推进来的时候,整个大帐内没有人说话。仇英阴沉着一张脸,杀气腾腾,其余人看着他也都是面冷如霜,目光凛冽,押着他的是计漳,把他推到帐内正中便抬脚踹他的膝盖,沃子石不从,仍强硬地站着,计漳还欲再踹,一个生面孔忽地“咳”了一声,目中无人的计漳竟也善罢甘休,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沃子石,本王还未见过你这般人,你不服上级,便将她逼死了,好啊,好样的。”
上首的青年率先说话,他脸上蒙着白布,沃子石刚刚帐外匆忙一眼,没有看清楚,没想到他竟然真是传说中的陈留王。沃子石看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看着帐内平躺着的尸身,道:“我没想逼死她。”
说罢,他似乎也觉得无趣,扯了扯嘴角,道:“陈留王,你杀了我吧。”
辛鸾“哼”了一声,觉得可笑,“你煽动几千人时求生心切?现在反倒一心求死了?”
“不然呢?”沃子石胆大包天地直视他:“求死不能嚒?王爷总不会对我施以酷刑罢?还是说一定要卑职像激怒红将军那样激怒您,您才会给我一个痛快?”
倏地,邹吾微一眯眼,看他的神色已是十分的危险。
辛鸾冷笑:“你能激怒我?”
沃子石:“有何不能?我逼死了你姐姐,你总是要杀我的,如今想的无非是如何杀更解恨一些,陈留王英名在世,永远高举天下正义的大旗,您雪瓴宫宣战不也是如此嚒?看似饱受委屈揭竿而起,实则不过是历朝历代王庭内斗的把戏,同姓之人争权夺利,胁迫着天下人站队跟您一起竖起反旗!不,不对,您不是反旗,您是正义之师,登高一呼,天下响应,可天下人知道嚒?您对着您哥哥,也是干脆利落,煮豆燃萁……”
“放肆!”徐守文面色一变,立刻出声喝止。
邹吾握上兵刃。裴句扭头看向主君。仇英露出厉色:“殿下,不要跟他废话,杀了他!”
“出去。”
这沃子石的脑子果然是清明,三言两语就踏着辛鸾的脸面踩,可辛鸾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激动,他抚了抚自己的眉心,对邹吾等人道:“你们先出去。”
徐守文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君。这沃子石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是内史郡的精兵,辛鸾眼睛不方便,他若对他不利可怎么办?然而邹吾却没有他的半分多心,闻言立刻大步往外走,边走还边拽恨恨难平的仇英。邹吾都如此了,其余人也不好多待,几息之后,大帐安静下来,只剩下辛鸾与沃子石两人。
“真有胆色,”辛鸾揉了下眉心,淡淡道,“真是一张利嘴,真是视死如归。”
“殿下不也是?”沃子石两手被绑缚在后,此时忍不住地无声挣拽,“您看不见,却还敢与我独处一室,也是视死如归。”
辛鸾不以为忤,闻言只是瞥了下嘴角,“那是因为你胆子大,敢说实话。”
沃子石眼珠急转,不确定这话是好是歹。
辛鸾:“不过你既然说的这样直白,那我也直白对你说,你逼死我姐姐,我心中杀你千次也不解恨。但我不会动你,这原因有三。”
沃子石刚才敢如此无礼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此时忽然听到辛鸾这样话,手也停下了,眼珠急转,呼吸转沉:“哪三个原因?”
“我姐姐是自戕。”
那年轻得过分的主君的声音好冷静,冷静得几乎让人胆寒:“她拒绝世间审判她,拒绝世俗的毁谤她,她那一刀是以死明志,干干净净,我若挟恨复仇,那不是帮她,那是便凭白小了她的气格,是在污她。”
沃子石屏住呼吸:“那其二呢?”
“二是因为你说得对,这的确就是内战,说白了就是我高辛氏自家事,但是你也说错,这场战争不是什么王族肮脏的权力斗争,我十五岁之前,我有这世上最好的亲人,最好的父亲,最好的哥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你意淫的勾心斗角。”
“我不信。”沃子石脱口便道,“果若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挑起争端、争夺王座?”
“因为法理,”
辛鸾抬起头:“因为责任。”
“因为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因为这世间是非曲直,总有不容含糊之处,而一个弑兄弑君还粉饰太平的罪人,不配在那个王位上。”
长久的,沃子石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想问三嚒?”